“可是,两年浪人,你还没当够吗?”
“当然当够啦。我也想早点成为大学生,彻底放松身心地玩一玩。也想和她好好约会呢。”
“那就再加把劲复习功课吧。”
“可是吧,”木樽拉着长腔说道,“我要是行的话,早就努力了。”
“其实大学是个挺无聊的地方。进去之后就会感到失望,这不假。不过呢,如果连这地方都进不去,不是更没意思吗?”我说。
“高论!正确得真真让我没话可说。”木樽道。
“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学习呢?”
“因为没有动力啊。”木樽说。
“动力?想要和她好好约会,不就是非常大的动力吗?”我说。
“可是吧,”木樽说道,之后他的喉咙里挤出半似叹息半似呻吟的声音,“这个嘛,就说来话长了,我这个人好像有那么一点分裂哦。”
木樽有一个从小学就很要好的女朋友。算是青梅竹马的女友吧。虽说两人是同年级,可女友一毕业就考上了上智大学的法语专业,还加入了网球同好会。木樽给我看过她的照片,属于那种只看一眼就让人不禁想要吹口哨的漂亮女孩。身材没的说,面部表情也非常生动。不过两个人现在却难得见上一面。他俩商量好了,在木樽考上大学之前,还是稍微克制一下,以免因为谈恋爱影响木樽复习考试。提出这个建议的是木樽。“既然你这么说,就依着你吧。”她也就同意了。虽然打电话很有的聊,但约会最多一周一次。而且与其说是约会,更像是见面。二人只是一起喝喝茶,聊聊最近的情况,拉拉手,浅浅地接接吻而已,绝不再做进一步的事。少见的守旧。
木樽虽说算不上多么帅气,但样貌长得还是挺清秀的。个头不太高,却是身形颀长,无论发型还是衣着品位都堪称雅致脱俗。如果他沉默不语,绝对是个十分有教养和审美感的都市青年。和她站在一块儿,那才叫般配的一对儿呢。硬要挑毛病的话,由于他的五官整体上太过精致,有可能会给人留下“这个男人似乎缺乏个性或自我”的印象。然而,一旦他开口说话,这美妙的第一印象就如同被生龙活虎的拉布拉多寻回犬踏平的沙城一般,瞬间崩塌。其娴熟流利的关西腔,以及高亢响亮的嗓音,总是震慑得对方目瞪口呆。总之,其外表与内在的反差实在太大了。就因为如此巨大的落差,起初见到他的时候,我也是好一阵子适应不了。
“喂,没有女人,你每天不觉得无聊吗?”一天,木樽问我。
我回答“不觉得无聊”。
“我说,谷村,你要是无聊的话,想不想跟我的女友认识一下啊?”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木樽想说什么。就问:“认识一下是什么意思?”
“她可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噢。长得漂亮不说,性格也温顺,脑子又聪明。这一点我打包票。你跟她一起肯定没有亏吃。”
“我倒是不认为会吃什么亏。”我仍然搞不清他到底想说什么。“不过,我为什么一定要和你的女朋友认识呢?不明白你的意思。”
“因为你是个好人啊。不然的话,我怎么会特意给你这个建议呀。”
这句话说了也等于没说。我是个好人(如果确实如此的话),与跟木樽的女友交往到底有什么因果关系呢?
“惠理佳(这是他女友的名字)和我是从当地同一所小学,一直上到同一所中学,再到同一所高中的。”木樽说道,“总而言之,到目前为止的人生,我们俩几乎是形影不离地走过来的。自然而然就成了情侣,我们的关系也被周围的人认可了。无论是朋友们,还是父母或老师。我们两个人就这样亲密无间地一直好到了今天。”
木樽把自己的两个手掌紧紧贴合在一起。
“如果我们俩照这样顺利地进入大学的话,人生就毫无遗憾,皆大欢喜了。可是,我大学考砸了,这个你也知道。打那以后,搞不清哪里出了问题,反正好多事一点点变得不那么顺当了。当然这怪不得别人,都得怪我自己不给力。”
我默默地听着。
“因此,我刚才说自己分裂成了两半。”木樽说道。然后松开了合拢的手掌。
“怎么分裂成了两半?”我问道。
木樽盯着自己的手心看了片刻后,说道:“就是说,一个我焦虑万分,忧心忡忡。当我还在拼命地上补习学校,复习考试的时候,惠理佳正享受着美好的大学生活,正在噼里啪啦打网球什么的呢。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有了新欢,正和其他男人约会呢。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自己在渐渐被她抛弃,脑子里一片混乱。你明白我的心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