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伍月告诉严守一,她将图片传过来,一半是对严守一的威胁,想让他知道,如果他再阻挠她去《有一说一》,把图片这样发给别人也是很容易的;另一半也只是一个威胁,她不会把图片传给其他任何人,她还不至于真那么无耻,不为严守一,还为自己呢。但她没有想到,这幅图片,落到了沈雪手里。
沈雪事后对小苏说,她看着那幅图片,呆呆地坐了一个多小时,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严守一转动门锁,她才醒过神来。
34
严守一有些发烧。像小时候他爹得伤寒一样,一阵热一阵冷。记得跟于文娟在一起的时候,他因此住过医院。刚才在街上开车,差一点闯了红灯。模糊看到前挡玻璃前横过一队自行车车流,突然醒过来,一个急刹车,在路口当中站住,一个骑自行车的老头差点糊到他车头上,骑自行车的老头吓了一跳,他自己也出了一身汗。可等红灯变成绿灯,两边的车流开始向前移动,他又没发觉,身后的汽车“呜呜”的按喇叭催他,才使他又醒了过来,将车开动。
严守一打开家门,走进门厅,首先看了一眼鞋柜,发现清早拍在鞋柜上的手机不见了,心往嗓子眼儿提了一下。他以为沈雪拿了一天他的手机,他不知道手机一天都在鞋柜上摆着,只是刚才沈雪才拿起它。他作好了一天之中伍月可能会打来电话的思想准备,他没想到沈雪会主动给伍月发短信,更没想到伍月会发过来一幅裸体照片。他只防着一天之中,手机中出问题的只有伍月,他没想到于文娟一天之中也给他打过许多电话。更没想到他清早刚出门,山西老家的黑砖头就开始给他打电话。
严守一镇定一下自己的心神,开始弯下身子换鞋。换完鞋,走到客厅,发现沈雪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正一根一根划火柴。茶几上,已扔了一堆燃尽的火柴头。看严守一进来,也没有抬头。一堆火柴头旁边,放着严守一的手机。
严守一坐到沈雪身边,拿起离开自己一天的手机。手机的屏幕上,仍停留着伍月发过来的照片。照片上,严守一和伍月裸体躺在一起。手机上的裸体有些变形,像放了许多天的两条肉。严守一的脑袋“嗡”的一声炸了,浑身每一个汗毛孔,都出了一股冷汗。事后严守一想到,正是出了这一身大汗,发烧似乎突然停止了。看着照片,严守一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意识到事情的无可挽回。他该责备伍月的狠毒,这个女人说到做到,果然让地雷引爆了,但他当时连责备伍月的心思都没有,更不知道这是伍月钻了沈雪的圈套。他只是对着照片苦笑了一下。他放下手机,等待沈雪说话。但沈雪面无表情,就是不开口。这时从窗户看出去,晚霞慢慢收尽,暮色慢慢降下来,远处的楼群已经开了灯。严守一脑子里一片空白,像上午在电视台主持节目一样。脑子抛锚之后,他甚至想到,城里的天黑和老家农村的天黑就是不一样。城里天黑是从天空往下降,街上慢慢开了灯;老家农村天黑,是从庄稼地里由下往上慢慢涌,像黑色的墨水一样,由下往上,一直对接到天幕上。屋里越来越黑,还是严守一集中精力先开了口:
“雪儿呀,我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
沈雪没有回答,仍划火柴。见沈雪不说话,严守一只好自问自答:
“我刚才算了一下,认识一年零三个月,在一起,十个月。”
沈雪将燃尽的火柴头,又扔到了茶几上。严守一又拿起手机上的照片看:
“你早上说得对,我跟费墨是一样的。这张照片,是前几天我跟伍月在宾馆里,她给拍下的。但我现在的情况比费墨还糟,伍月在用这些照片威胁我。”
沈雪不说话,又拿起一根火柴,“嚓”的一声划着。
严守一:
“但她不是要跟我在一起,是想到《有一说一》当主持人。”
沈雪脸上的肌肉搐动一下,仍憋着不说话。正在这时,严守一的手机响了。手机的铃声,在谈话的空当儿里显得格外刺耳;黑暗中,手机屏幕的彩光,也显得格外耀眼。严守一看了一眼手机,是“于文娟”的名字。这是他和于文娟离婚之后,一年多来于文娟第一次打来电话。严守一马上意识到,孩子出了问题。他马上打开手机。但他还没有说话,于文娟在电话那头就发了火。过去和于文娟在一起的时候,再着急的事,于文娟都不急;包括和严守一离婚,都是慢条斯理;现在突然发了火,更让严守一着慌。于文娟上来就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