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1996年的口号了。但白石头又耐心地说:
“讨论完口号之后,接着还想讨论一下面瓜。”
小刘儿这时倒一下子清醒了:
“你是指牛根哥哥吧?”
到底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呀。看来他是一阵清楚一阵胡涂——但恰恰是这种状态,让白石头为了难。如果他彻底胡涂,按胡涂发展下去,胡涂自有胡涂的好处——说不定他在胡涂和模糊之中,倒能提供一个常人所没有的思路呢;在乌云密布的天空,倒突然会产生一道闪电照亮天空呢。胡涂之中自有真理。难得胡涂。——如果他胡涂到底,倒是有可取可请教可讨论的价值——但是这种一阵清醒一阵胡涂就好象天空中的乌云摇摆不定恰恰是最要不得的。好象是要下雨,但它转眼之间又会云开雾散——这时你出门到底带不带雨伞呢?既不能在清醒之中产生思路,又不能在胡涂之中产生灵感,还要你这个老蚂蚱干什么用呢?阴晴不定的烦恼,已经让白石头产生要把小刘儿给打发走的念头了——你在这里既浪费我们的时间也浪费了你的清楚和胡涂——他就要说:
“大爷,你家的羊该送上山了,你家的牛该添草了,你的清楚该胡涂一下了,你的胡涂该清醒一下了。”
但还没等白石头开口,小刘儿又自顾自地——他已经胡涂到连对方的情绪和当场的气氛是不是对自己有利这一点都浑然不觉和不管不顾了。倒是这种浑然不顾的状态,又引诱了白石头对小刘儿过去历史的一种尊敬。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呀,到底是对周围的一切不管不顾呀——不管什么场合,不管大家正在讨论什么严肃的话题,他想站起来就站起来,他想吃苹果就抓起桌上的苹果就在那里大嚼。能做到这一点也不容易——虽然白石头在这里自己也混淆了——一切全是让小刘儿给闹的——过后他这么说——混淆了小刘儿这种胡涂和痴呆——与生俱来的胡涂和痴呆和聪明过人之后的大智若愚的不管不顾的大家风度——的区别了。于是因为把胡涂、痴呆和大智若愚一锅煮也就没有马上把小刘儿赶走还要继续听他说些什么。但小刘儿这时在那里又努力挣扎着使自己清醒了——如果你一直保持着自己的本色和本来的胡涂还要好一些,但他吃了一辈子小聪明和自作聪明的亏事到如今改也难了——又想起什么地说:
“我记得当时的口号还有一条呢。”
白石头只好停下自己的话头问——本来又要赶他走了,现在听他这么说也不由一楞:他接着是不是又彻底胡涂了呢?是不是一下又回到民国或是1996年了呢?于是就用嘴努了一下——用这种形体语言鼓励他继续说下去。——小刘儿看到这种嘴唇的鼓励又有些兴奋,以为自己又一次挽狂澜于既倒呢,于是拼命做出不辜负白石头期望的样子——借着刚才的清醒,小刘儿也突然有些伤感,我老人家已经混到这种地步了吗?已经混到要向白石头表现的地步了吗?——时间就是这们不饶人吗?历史就是这样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于是不禁抬起自己的袄袖擦了擦自己已经昏花和挂满眵目糊的双眼。——倒是他的这个举动,又给白石头带来一阵惊喜:他又要回到胡涂的状态吗?——但是谁知他越是这样伤心,出来的思路和言语就越是清醒呢。这时他背诵的口号和标语是:
大局已定 七月必胜
白石头一下又失望了。看来他真是一阵清醒一阵胡涂了。看来真该把他给送回去了。看来小刘儿真是百无一用他的青春和闪光期就这样永远过去了他再也不会彻底地清楚和彻底地胡涂了。他就像嚼过的甘蔗一样已经没什么轧头了。白石头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了。但是这时小刘儿一下又彻底胡涂了,说话又开始前言不搭后语。于是又让白石头为了难。一阵清醒一阵胡涂,两个小刘儿交替出现——你要送走哪一个呢?白石头也是欲哭无泪。过去总说:
唯女人和小人难养也
娘们小孩,能有什么正性
现在白石头要说:
唯女人、小人和小刘儿难养也
一个小刘儿,能有什么正性
撵还是不撵,请教还是不请教,白石头在那里像遇到了活着还是死去的命题一样开始苦恼。本来他站起身是要赶小刘儿回家喂羊还是喂马,但等他站起来的时候,自己也突然犯了胡涂。开始背着手在那里走来走去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