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多野祥吾本人应该是想留个纪录吧。文件夹的首页用黑色麦克笔写着:
【致犯人、嶌衣织小姐】
波多野芳惠直盯着一脸愕然的我。
“哥哥开始求职活动的那一年,某天——”她说,“不知道是参加哪间公司的选拔考试,一身西装的他一回家就抓狂。想说他可能会大闹一阵,没想到他却突然安静下来回房间,把自己关在这个房间,传来他的啜泣声。说真的,我还以为他是不是杀人了,问他也不回应。除了吃饭以外,他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结果没拿到任何一间公司的内定,他就不再找工作了。我也是找到这个文件夹才想起这件事。”
透明文件夹里挟着类似便条纸的东西,比一般笔记本稍小,上面有划线,看起来像是记事本的一页吧。上面手写着“得票数”,还有九贺苍太、袴田亮等,几个我几乎忘了的名字。这是那场小组讨论的得票数,每个人的名字下方用正字记录得票数,只有我的名字特地用红笔圈起,“十二票,内定”这几个字有如死亡讯息,蕴藏着未知的疯狂意图。
文件夹里还挟着Spiralinks当时针对大学生做的征才宣传手册,当年我把内容熟读到至今都还记得。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我用颤抖的手指翻开文件夹,里面没塞其他资料,但最下方鼓鼓的,挟着一个USB和一把小钥匙。
“我也不晓得这把钥匙是做什么用的。”
这么说的波多野芳惠拿起USB,插进摆在桌上的笔电。看她的动作如此熟练,这台笔电应该是她自己的,而非波多野祥吾的遗物。USB里有个文件档和压缩档,文件档的档名用汉字标示“无题”,压缩档的档名和刚才看到的“致犯人、嶌衣织小姐”一样。
“这个压缩档锁住了。要密码才能开,而且要是输入错三次,文件就会自动销毁,不过这个文件档……”
她一打开“无题”的文件档,立刻显示波多野祥吾写的短文。
要说那是一段不值得再提的往事,也许是吧。
但我无论如何都想再次真挚面对“那起事件”,那起有如谎言般愚蠢,却又无比真实的事件。我将二○一一年求职活动中发生的“那起事件”调查结果汇整于此;虽然清楚知道犯人是谁,但事到如今,也不打算追究了。
我这么做只是想知道那天的真相。
不为别的,纯粹为了自己。
波多野祥吾
一回神,才发现自己捂着嘴,直盯着画面。一行一行,像在钻研文章似地仔细看着,却因为脑子混乱,频频看漏字。短短数行的文章反复看了几遍,终于理解时,波多野芳惠关掉笔电。
“我的解读是,我哥好像好像卷进了什么事件。”
波多野芳野再也不掩饰对我的敌意。
“我确定那起事件的犯人就是你,嶌衣织小姐。因为那张纸上写着‘内定’,想说你该不会是在Spiralinks工作,于是不抱期待地试着拨打电话,‘请问贵公司有叫做嶌衣织的员工吗?’转了好几个部门才终于找到你,却不晓得要对你说什么。你难道没有话要对我哥说吗?你到底对我哥做了什么?该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哥的事——”
“等、等一下。”
“还等什么?我哥——”
“你听我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脑中闪现无数影像。那场会议——最终选拔考试的小组讨论开始时,出现一个信封。有人打开它之后,每个人不为人知的阴暗面纷纷曝光。大家议论谁是犯人,互相猜疑,最后波多野祥吾坦承自己是犯人,离开会议室。我记得是这样,没错。票数最高的我拿到内定资格,但问题不在这里。
我深感诧异地迸出这句话:
“波多野……不是犯人吗?”
“咦?”
“犯人是波多野啊!至少我一直这么认为。”
我向波多野芳惠尽量正确说明Spiralinks最终选拔考试发生的“那起事件”的经过,越说越难相信这件事真的发生过,还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何况它是让我成为社会人士的入口。只觉得好奇幻,越发觉得自己像是在解释昨晚的梦境般空虚。那像是小朋友的创作,事实上也是乳臭未干的大学生筹谋的卑鄙计划。
我告诉她,波多野祥吾坦承自己是犯人后,便离开会议室。波多野芳惠起初满腹狐疑地听着,或许从我的描述没听到半点虚假吧。只见她的表情越来越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