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后,又过去了三年。嘉永认为,高间潮的年龄与宗一郎相仿,也在工作中熟悉了宗一郎的脾气秉性,是做宗一郎妻子的合适人选。
潮
高间潮,当时十九岁。她原本生于一个贫困的家庭,幼年父母双亡,被各家亲戚像踢皮球一样推来推去,童年时,几乎要靠吃路边的野草充饥。在片渊家工作之后,她仍是身份低微的下人,从早到晚被上头的人随意使唤。
这时候,潮迎来了她人生中最大的转机。
和一家之主宗一郎结婚后,她的生活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从“女佣”一跃成为“太太”,得到了她曾经梦寐以求的一切。潮满心欢喜。
看到两人结婚后,没过几天,嘉永便安心地陷入了长眠。
潮愉快地成了宗一郎的妻子,每一天都过得像美梦一般。豪奢的三餐,华美的和服,所有人都要向自己点头哈腰。对尝尽人间疾苦的她来说,那是一段难以抗拒的、快乐的日子。
然而,生活中还有一件事让她放心不下,那就是丈夫宗一郎对自己的态度。尽管宗一郎对潮很温柔,但那绝不是对待妻子的态度。据说,他们结婚之后,从未行过夫妻之事。
一天夜晚,潮从睡梦中醒来,发现本该睡在身旁的丈夫不见了。
丈夫回到房间躺下,是约莫一小时之后的事。
相同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潮越发觉得蹊跷。终于有一天,她跟踪了宗一郎。
宗一郎去的是妹妹千鹤的房间。
危机
同一时间,整个片渊家恰好也笼罩在乌云之中。
一直以来,片渊家产业的发展都是在嘉永独裁式的领导下实现的。宗一郎虽然努力,却远不及其父亲。优秀的人才接二连三地离去,家族业绩逐渐下滑。几年后,一件事的发生又无异于雪上加霜。
千鹤怀上了宗一郎的孩子。
片渊家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家主与亲妹妹通奸”之类的话柄一旦被世人所知,定会损害片渊家的名誉。相关人等为了掩盖这一事实,竭力斡旋。
然而,此事偶然传入了某个人的耳中。那就是宗一郎的弟弟清吉。
清吉出其不意,冲进片渊家,当着所有人的面训斥了宗一郎一顿。
“怎么能将片渊家的担子交给一个和亲妹妹私通的蠢材?而且,宗一郎本来就没有本事接掌片渊家的大业!”清吉高谈阔论了一大通。
一个已经从本家独立出去自立门户的人,竟又回到本家,大骂家主。依当时社会的价值观来看,这是不可想象的失礼行为。
但据说,当时对不争气的宗一郎颇有微词的相关人等中,站在清吉那一边的竟然占了多数。
清吉捏住了片渊家的小辫子,随后软硬兼施。在他的巧妙运作下,本家的主心骨一个个被收买过来,纷纷投奔分家。尽管清吉的做法不算正当,但宗一郎无力与弟弟抗衡,片渊本家的财产和事业的经营权就这样被分家吞并了大半。
本家只剩下公馆、土地、一些微不足道的财产和几个用人。在清吉看来,他实现了对曾经令他受辱的片渊家和哥哥的复仇。
在这场骚动中,损失最大的恐怕就是宗一郎的妻子潮了。她好容易才过上美梦般的日子,转瞬间又不得不重新回归悲惨的穷苦生活。并且只要她还是宗一郎的妻子,就不能转移到分家去。
潮在没落的山中公馆,和对自己没有感情的丈夫、怀着丈夫骨肉的小姑子一起生活。在这地狱般的生活中,她的精神渐渐不再正常。
最先发现异样的,是一名女佣。她发现跟潮打招呼时,潮几乎没有反应,有时又突然像个孩子似的撒起娇来。潮原本性格刚强,就更显得这一变化不同寻常。
没过多久,潮的那些令人费解的行为变得更加明显:她一整天都盯着某个地方看,时不时大声啼哭,然后用指甲使劲挠自己的身体。
许是由于受不住罪恶感的鞭笞,宗一郎到底还是陪在潮的身边,开始照料她的日常起居。可正是他的温柔,招致了悲剧。
一天,潮说想吃柿子。
宗一郎带着柿子来到潮的房间,用刀切好了给她。潮吃了几瓣就不再吃了,宗一郎便将剩下的柿子放在她枕边,出了屋子。他忘了刀还放在桌上。
十几分钟后,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宗一郎匆忙返回潮的房间,但已经迟了。
闯入宗一郎眼帘的是浑身是血的潮。她倒在房间中央,榻榻米上印着好几个鲜红的手印。
潮用刀刺伤了自己的左手手腕,然后无数次用被血浸湿的手掌拍打榻榻米。据说她的腕骨已被砍断,手腕上的肉被剁得稀碎,只剩一张皮连着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