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至少打个电话啊。”
雪见没有回答,而是直直地凝视着母亲。
“我问你,你对我家……对梶间家的墓地做了什么?”
“嗯?什么做了什么?”
母亲半张着嘴看着雪见。从她的表情就知道,这事不是她干的。这人什么都不知道。她有可能发现了雪见的秘密,只不过这个母亲本来就对自己的孩子毫无兴趣。
“够了,没什么。”
“你突然跑过来说什么胡话呢,有病吗?”
“骂人有病的人才真有病。”
雪见顶了一句,突然注意到厨房角落的旧冰箱。
“这怎么……我的冰箱呢?”
“卖了。”
母亲毫不遮掩地回答道。但是对上雪见凶恶的目光,她又辩解道:“这冰箱拍一拍又能用了,正好又有个朋友想买冰箱。”
果然又是这样。雪见彻底失望了。其实她早就猜到会这样,但还是忍受不了这种被欺骗的感觉。她本以为自己的母亲只是个不给女儿置办嫁妆的家长,没想到她其实是个变卖女儿嫁妆的人。
她想看看洗衣机是否也一样,然而现在去看了只会更生气,便打消了念头。现在顾不上这个。她叹了口气,走上二楼。
和式房一角的小桌子、壁橱里的几个纸箱子,这就是雪见在此处生活过的痕迹。房间整体空空荡荡,角落里还堆着灰尘。看来母亲没有说谎,她的确没用这个房间。
她抱起了坐在桌上的明日香。只要抱起它,就该有围兜里放着纸片的手感。可是现在没有。它被拿走了。
果然是因为这个。
如果不触碰,恐怕没有人会发现里面的收据。但完全有可能因为偶然的触碰而有所察觉。所以肯定有这么个人,展开收据看过后,露出了奸诈的笑容。
那人好像还执拗地翻了她的桌子。
打开抽屉,里面少了好几本笔记和手账。这时雪见才意识到,她好像在手账本上写了一些关于打孩子的话,但是具体内容记不清了。丢失的笔记本也都是用不着的东西。话虽如此,她还是感到毛骨悚然。
现在可以肯定,有人闯进过这间屋子。
她看了一眼落地窗,转锁没有锁上。
外面有个小阳台,只要有心,从底下爬上来不算难事。母亲很少晾晒被褥,也就是说,这里很长时间都处在可以被擅闯的状态。
雪见扣上了转锁。
然后,她抱紧了明日香。
不是这孩子,是另一个人在针对我……
她一直待在娘家等母亲的男人回来。因为她怀疑,可能是那个人翻了自己的桌子。但是那个满脸胡楂的邋遢男人回来看到她,对母亲说的第一句话是“怎么,原来你有个孩子啊?”听完这句话,雪见连招呼都不打,头也不回地走了。
晚上八点多,雪见才带着明日香回到了梶间家。
梶间家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沉重气氛。雪见坐在起居室,对三个面容严肃的人坦白了六年前的事。虽然没有人责怪她,但仅仅是说出事实,就让她痛苦不堪。不知不觉间,她已经热泪盈眶,声音哽咽。
“你怎么一个人憋着呢?”
婆婆心疼地说。雪见点点头,泪水顿时淌了下来。
“你想不到是谁做的吗?”
默默倾听的公公只问了一句话。雪见也只能点点头。
一家人商定,在尾七之前换掉原来的墓碑,那水子地藏不知是谁放的,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拿掉为好。婆婆还说,如果雪见愿意,他们可以跟寺里商量,重新供养那个孩子。
“雪见,你来一下。”
漫长而沉重的谈话过后,俊郎走上二楼时,叫了她一声。他的声音很阴沉,雪见几乎从未听到过他这样的声音。
关上二楼西式房的门,俊郎转过椅子,面朝雪见坐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恶狠狠地问。
“对不起。”她只能这样回答。
“这种事只要想办法总能解决的啊,为什么轻易就打掉了呢?”
“我没有轻易就打掉。”
“那你是想说我这人靠不住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种事不能随便做决定。”
“我什么时候随便做过决定了?”
“你这人不就是嘴上随便说说,能负责的就负责,负不了责的就扔下不管吗?”
“干什么,你反倒对我有意见吗?”
“什么反倒对你有意见,你生气什么啊。我一个人烦恼痛苦了那么久,凭什么你要生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