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三十分钟过后,勋回来了。她早已等得不耐烦。寻惠平时操持着家里的大小事务,到了不得不示弱求助的时候,她只对勋开得了口。
“他爸……你带我去趟医院吧。”
勋正在解领带,听到寻惠的话,不禁皱了皱眉。
“你怎么了?”
“我觉得全身无力……身体不听使唤了。”
勋盯着寻惠想了想,很快便站起来说:“那走吧。”
他又问:“雪见在二楼吗?”
“出门买菜去了,应该很快就回来。”
“嗯……那也行。”
寻惠从橱子里拿出保险证,做了出门的准备。这几年来,她几乎没上过医院。并非不需要,而是没时间。
关好门窗后,寻惠又去婆婆屋里看了一眼。她醒着。
“妈……我要去趟医院……会尽快回来……您当心点。”
她喘着粗气,附在婆婆耳边这样说道。婆婆非但没有点头,反而叫了她一声。
“寻惠啊,我昨天就觉得肚子胀,你帮帮我。”
啊,这么说来……想到这里,寻惠只觉得眼前一黑。
大约三天前,婆婆就没有排大便了。由于臀部力量减弱,只要大便稍硬,就会造成便秘。她本打算给婆婆多加点通便的药,但是满喜子一来,又出了那件事,就没能顾得上。加之满喜子总给婆婆塞两倍以上的食物,现在应该更胀了。
“给我灌肠吧。”婆婆声音沙哑地说。
只能这样了。说得也对啊。一旦便秘了,她一个人可拉不出来啊……寻惠这样想着,身体却动不起来。
“喂,怎么了?”
勋从门缝里探头进来,像在催促她。
“妈她……腹胀……要灌肠……”寻惠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道。
勋皱着眉,像是犯了难。“嗯……”他四下张望着,想了又想,最后还是看向了寻惠。
“没别的办法了吗?”
只能自己做了呀……寻惠早就知道,自己的选择只有这个。
“雪见还没回来吗?我打电话问问吧?”
勋压根没提由他来做。不过寻惠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也就没太失望。连纸尿裤都没换过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如何灌肠。她都没让雪见做过这种事。满喜子也一样。全都是她一个人在做。
寻惠觉得推给雪见实在太过分,于是下定了决心。
“我来弄……你出去等着。”
她把勋赶到起居室,自己戴上了看护用的一次性手套。接着,她掀开被子,撑起婆婆的双腿,摘掉纸尿裤,并在周围铺上了厕纸。下一步,她先给婆婆的肛门涂抹润滑啫喱,然后缓缓注入了开塞露。
这事只能我做。
她不断在脑中重复这句话。
就算我快要死了,也得先伺候完婆婆的屎尿才能死。
呼……呼……
为什么呼吸这么困难?
婆婆放松了力气,灌肠液缓缓流出。她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大便。
“不行?”
寻惠问了一句,婆婆只是皱着眉,并不说话。
“那……我用手指了。”
手指一进去,婆婆就发出了难受的呻吟。但这也没办法。指尖触碰到了硬块。
如何弄出来呢?
“能不能……再用点……力?”
手指动作稍微大一些,婆婆就痛得直叫。还差一点了,就是抠不出来。
呼……呼……
她觉得这种焦虑似曾相识,继而想起了换荧光灯那天。不对,跟那天相比,现在痛苦好几倍。
呼……呼……
她已经浑身是汗。汗水顺着额头渗进了眼睛里,她却没有手去擦。
呼……呼……
好不容易,总算抠出了一些。
这样应该可以了。
她感到意识模糊,光是站着就直犯恶心。
她跪倒在地。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注意到大便的臭味。看来人们总说的“无暇顾及”,是真实存在的反应。
走廊上传来雪见的声音。她回来了。
雪见啊……她想呼唤儿媳,但是呼吸过于急促,很难发出声音。
好在雪见打开房门,伸头进来查看了。
“妈?!”
雪见看到满头是汗、呼吸困难、憋得面部扭曲的寻惠,表情一下僵住了。
“……雪……雪见……这个……冲……冲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