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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铁道之夜(24)

作者:宫泽贤治

那么多出来的究竟是谁呢?孩子们都拼命睁大眼睛,规规矩矩地坐着,想要证明自己可不是座敷童子。

这就是座敷童子。

后来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某个大族的本家,在旧历八月初的如来祭那天,总会将家族里的孩子都请来。有一年,因为其中某个孩子得了麻疹,邀请的事就停止了。

“我要去如来祭拜佛爷,我要去如来祭拜佛爷。”那孩子躺在床上,每天都这么喃喃地说着。

“节日会推迟的,你要快点好起来哟。”本家奶奶在探病时,轻抚孩子的头说道。

那年九月,孩子总算痊愈了。

当然啦,大家又都被聚在一起了。然而其他的孩子因为如来祭被推迟到现在,本属于大家的兔子礼物也被送给得病的孩子,所以并不觉得有趣。

“全因为那家伙,我们才不开心。今天他来了,咱们偏不和他玩!”孩子们互相约好。

“啊,来啦,来啦。”孩子们在大厅玩得正欢,突然一个孩子叫道。

“好,大家都躲起来!”于是大家都躲进了后面的一个小厅里。

出人意料的是,得麻疹的那个孩子原本应该还在门外,此时竟已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大厅中央。他异常消瘦,面色苍白,神情悲闷,怀中抱着崭新的小熊玩具。

“座敷童子!”一个孩子高声叫着逃跑了。大家全都哇哇叫着向外跑。座敷童子大哭。

这就是座敷童子。

另外,北上川朗妙寺附近那条河的船夫某天对我说:

“旧历八月十七的晚上,俺因为饮酒的缘故很早就歇了。‘喂,喂。’对岸忽然有人喊着。俺赶忙起身走出船篷,月亮高悬在头顶。俺急急将船撑到对岸,原来是个上身穿着纹饰和服,腰间挎刀,下着长袴的俊俏小孩儿,孤身站立着,脚上穿的是白丝麻草鞋。俺问他要不要过河,他说拜托了,于是上了船。当把船撑到河中央时,我两眼假装看别处,用余光瞅那孩子。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双手放膝盖上,仰面望着天空。

“俺问他打哪儿来,又要去哪儿。小孩儿声音温和地回答说,在笹田家住得太久,已经腻烦了,想住到别的地方去。俺问他为什么会腻烦,他闭口不言,只是笑笑。俺又问他现在去哪儿,他说到更木的斋藤家去。船靠岸后,小孩儿登时不见了。俺坐在船篷口,恍然不知是梦是幻。不过俺认为这一切肯定是真的。不久笹田家家道中落,而更木的斋藤,生的病竟完全好了,儿子也顺利大学毕业,成了一个优秀的人才。”[1]

这就是座敷童子。

[1]根据日本民间传说,座敷童子会给人们带来好运,只要家里有座敷童子的踪迹,这户人家便会家族繁盛、福禄双至。不过座敷童子一旦离开,该人家就会潦倒破败。

老鼠阿赤

在一栋老宅的黑漆漆的天花板上,住着一只名叫阿赤的老鼠。

某天,老鼠阿赤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在地板下面的街道上散步。突然,迎面像风一样跑来一只黄鼠狼,怀里似乎抱着一堆好东西。它看见老鼠阿赤,停下脚步,语速很快地说:

“喂,阿赤,你住的那栋老宅的柜橱破洞里,掉出来好多金米糖[1],赶紧捡去!”

老鼠阿赤高兴得胡须直抖,连向黄鼠狼道声谢也等不及,一溜烟向柜橱那边奔去。

但是当它跑到柜橱下面时,脚底突然被什么扎了一下,耳边随即响起一个尖细的声音:

“站住,来者通名!”

老鼠阿赤大吃一惊,仔细瞧了瞧,原来是蚂蚁。蚂蚁军团已经在金米糖周围设置了四重禁区线,个个都挥舞着黑色的板斧。其中二三十只蚂蚁正协力把一块金米糖捣碎、溶化,准备运回蚁穴去。阿赤害怕了,浑身直打哆嗦。

“不准再靠近!快点掉头,滚开,滚开!”蚂蚁特务曹长[2]用低沉粗鲁的声音叫道。

老鼠阿赤原地转了一圈,飞快地跑上了天花板。它躺回窝里,待了一阵,心里总觉得憋闷,感到实在没意思。它又想道,蚂蚁毕竟是大军团,惹不起,只能认栽,可是老实巴交的黄鼠狼竟然哄自己跑到柜橱下,被蚂蚁曹长骂了一通,这就太可气了!于是,老鼠阿赤又从窝里钻出来,来到小木屋深处的黄鼠狼家。

黄鼠狼正用牙齿把玉米粒啃成粉,看见阿赤来了,便说道:

“怎么?没捡到金米糖?”

“黄鼠狼先生,你真是很过分,竟然欺骗像我这样的弱者!”

“绝对没骗你,的确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