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根笑嘻嘻地继续说:“然后,他是不是某天约你去吃饭,把你灌醉,带去开房间?”
这男人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中根看出你的讶异,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那小子每次都来这一招,看来你还真的被蒙在鼓里。我告诉你,被骗的不只你一个。每次他只要盯上谁,就会逼对方卖命工作,然后再给对方一点甜头尝尝,用这种方式支配人心。他说这世上有不少女人喜欢被支配,只要上过一次,就知道对方是不是这种人;还说她们浑身散发着一股想侍奉男人的味道,遮都遮不住呢。每次有那种女人进来,他都会忍不住下手。他还说啊,跟那些保险阿姨逢场作戏虽然恶心,不过要是成功了,那些女人就会死心塌地地为自己卖命,只好当成工作忍一下了。他也没说错,每个跟他有一腿的女人,不是陪睡就是买业绩,最后搞到崩溃。那些突然辞职的人,几乎都是被他搞垮的。你看,你还没被他搞垮,他就自己先走了,这不是很好吗?”
那些突然辞职的人——经他一说,你想起确实有这些人。
你一阵头晕目眩,明明站得笔直,身体却摇摇欲坠,支撑双腿的地板仿佛正逐渐融化。
你脑中忽然浮现出“请节哀顺变”这几个字。当时说话的就是眼前的男人——中根。去年年底你被芳贺叫进会客室时,他曾咕哝过这句话。
“你,你别乱说啊!”你嘴唇发抖,努力挤出否定的话语。
没错,他在骗我。
你的确喜欢芳贺,与他发生了关系,想为他尽一份力。
但你不曾被支配,也不曾侍奉他。
你是独立自主的女人,只是谈着不拘形式的自由恋爱。
“我干吗说谎?你自己心里也有数吧?那小子是不是以改革派自居,还说我是公司的寄生虫?唉,我也不否认,我的确是公司的寄生虫啊。但那小子还不是寄生在女人身上?嘴上说得那么好听,自己还不是光靠女人帮他拉保险的小白脸,你说是吧?”
你很想否定,却一时词穷。
中根似乎觉得你的反应很有趣,又残忍地接着说:“不过,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没想到专靠女人骗吃骗喝的他,有天竟然也会栽在女人手里——”
中根接着说出了更令人不敢置信的事实。
芳贺对佐田百合惠并非逢场作戏,而是动了真情,于是对她展开追求,却被佐田玩弄于股掌中。他一辈子不缺女人,当然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就更想得到她,最后竟然跑去跟踪佐田。即使如此,佐田依旧对芳贺视若无睹,还火速决定跟IT创投企业的老板结婚,拍拍屁股走人,因此惹恼了芳贺。听说佐田离职隔天,芳贺冲去她家堵人,还砸破窗子想闯进去,最后被警察带走,自断了后路。
公司接到通知后马上介入调停,虽然帮芳贺免除了刑事诉讼,但也将他发派到了边疆,预计他做到年底就会辞职。
中根后来说了什么,你几乎都没听进耳里。
这种感觉就像在上高中时那些你不感兴趣的世界史课。亨利四世的卡诺莎之行、皮萨罗与印加帝国的灭亡……芳贺和佐田之间的闹剧,就像这些历史大事,与你毫无关系,听得你晕头转向。
忽然间,你听见泡泡破掉的声音。
原本注视着中根的你,眼角余光扫向映着美丽夜景的办公室窗户。暌违多时的橘红色金鱼——小纯的鬼魂,就飘浮在那里。
中根说的话或许有几分可信,但也非句句属实。
如果你真的如他所说,单方面被芳贺支配,为他卖保险,如今芳贺不在了,你应该也会失去陪睡或买业绩的动力才对。
实则不然。你一如既往,不惜一切也要拿下合约。
为什么?
因为缺钱。
因为你必须活下去,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
自从芳贺离开后,一股无以名状的不安便缠上了你。
你时常感到孤单寂寞,静不下来。你的内心深处仿佛沾上了沥青,黑暗黏稠,也不再认为自己是独当一面的女人。
唯有花钱能带给你慰藉,让你感到充实、与众不同。
曾几何时,你变成了一个无法忍受平凡的人。你明明从小就和平凡的自己相处,处了三十年以上,怎么会这样呢?
想要新鞋,想要新衣服,想要新首饰,想要新发型,想要变成新的自己。想要周遭充满好看而特别的东西,想要变成更特别的自己。
好想要,好想要,好想要。
每次休假,你都去市中心大买特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