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是不可思议的巧合,否则梅口中的Joy和Alex的前妻应该就是同一个人。她显然是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女子,梅与她并不相熟,但直到今天仍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在帕蓬附近的某个小吃摊上,女孩们常在上工前去那里吃点东西。那天的Joy穿着紧身露腰的小背心和牛仔短裤,露出可爱的肚脐和光滑紧致的皮肤,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
她的脸只有巴掌大,梅比画着向苏昂形容,笑起来眼睛弯弯,不笑的时候又亮得慑人。她正和另一个女孩说笑,顾盼间眼神勾人魂魄,黑色长发像河水一样在她裸露的肩背上流淌。
“帕蓬有很多漂亮姑娘,”梅看着一个烟圈升起,隐入黏稠的空气中,“其实Joy不是最漂亮的,但她身上就是有股特别的魅力。怎么说呢?随时好像在表演,但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说不上来,反正farang都迷她迷得要命。”
那时Joy还在go-gobar工作,也是做侍应。Farang常以为女侍应不出台,其实不是的,梅冷笑道,她们中的很多人也会出台,只是没有强制要求罢了。帕蓬的女孩们有时议论起Joy,说她刚来曼谷的时候也做过酒吧女郎,现在虽然“号称”不出台,身边的farang“男朋友”却也没断过——而且他们都会给她钱。
Joy完全清楚自己的魅力,也因此自视甚高,不甘心屈从于酒吧女郎的普遍命运。当英文水平提高到了一定程度,她就跳槽去了鲍勃的“曼谷斑马”酒吧。那里的女侍应们以外形出色和英文流利闻名,她们的制服是性感的紧身短裙,但你若敢动手动脚,几乎一定会收获耳光。男人们来到“曼谷斑马”是为了酒而不是女人,但Joy的魅力仍为酒吧招揽了不少忠实顾客,传说鲍勃开给她比别人高得多的工资。这使得她成为帕蓬那一带的“名人”,女孩们羡慕八卦的对象。
说来也怪,梅感叹道,八卦归八卦,却没有人真的嫉妒她。Joy的人缘一向不错,或许仍应归功于她那独特的魅力。她尝试着向苏昂解释:你可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无论身处哪个阶层——他们天生强大,有致命的吸引力,可以做他们想做的事,而另一些人只能为他们所吸引,根本无从拒绝?Joy毫无疑问就是这种人。
所以当她和一个美国帅哥闪电结婚并移居旧金山时,并没有人觉得意外。男孩比她小好几岁,大学毕业后GapYear旅行经过泰国,在帕蓬的酒吧里对Joy一见钟情,两个人很快就如胶似漆。“可能是真爱吧——那男的又年轻又帅,”梅莞尔一笑,用手捂着嘴,“要么就是他家里很有钱。”
Joy走后,梅偶尔从其他女孩那里听到关于她的零星消息:她在旧金山的餐厅打工,她加入了美国国籍,住在Isaan的寡母生病去世她也没有回家……后来,有人说她离婚了,又有人说她再婚了。再后来就是她的死讯——好像是死于一场意外事故,而且是在泰国。消息是从老家传来的。“可是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回的泰国,”梅摇了摇头,“她一个人都没有联系。”
但重磅炸弹还在后面:在那之后,有人在苏梅岛看见了Joy。
传说中已经死去的Joy。
“在一个夜市上。”梅掐灭香烟,强调骇人的事实,“我的朋友很确定那就是Joy——头发剪得很短,但绝对是她没错。她还跟她说话了,但对方就是不承认,一口咬定她认错了人。”
苏昂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所以……那到底是不是她?”
“谁知道呢?”梅一本正经地说,“也有可能是她的鬼魂。”
她的第一反应是想笑,但梅的表情很认真。她盯着她的眼睛,想从中找出一丝戏谑的痕迹,却没有成功。
苏昂忽然想起鲍勃跟她讲过的鬼故事:两个大学生同住一间宿舍,一天晚上两个人都饿了,其中一个出门去买吃的,结果被一个疯子用刀劈成两半。但他的鬼魂对于没能给室友带回食物这件事感到内疚,于是又回到宿舍去敲门。室友打开门,看见他那死去朋友的上半身飘浮在半空,手中还拎着一袋打包的面条。这是在泰国各所大学中流传最广的鬼故事。
尽管看上去牵强附会,鲍勃说,但这类故事的确很能说明泰国人所理解和看重的友情、对美食的爱,以及——尤其是——他们对于鬼神的信仰。绝大多数泰国人即使不确定是否有超自然的存在,但为了保险起见,也不愿意说自己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