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哭了。
“哎,让我来承担,就让我来吧!”她终于说道,抽泣着拥抱我,“任凭我的怀疑是可耻的,任凭您那样冷酷地嘲笑它们吧!但是你,我可怜的孩子,凭什么判定你要听这种侮辱?我不能保护你!我喑哑无声!我的上帝!我不能沉默,先生!我受不了……您的行为毫无理智!……”
“够了,够了!”我低声说,试图平息她的激动情绪,担心严厉的斥责会让他失去耐心。我仍为她感到害怕。
“不,眼瞎的女人!”他喊道,“但您不知道,您没看见……”
他停了一会儿。
“离她远点儿!”他对我说,从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手中拨开我的手,“我不允许您碰我的妻子,您弄脏了她,您在这里就是侮辱她!但是,当我需要,当我必定要说话的时候,什么能迫使我保持沉默?”他喊道,跺着一只脚。“我要说,我要说出一切。我不知道您那儿都知道什么,小姐,您想威胁我什么,我也不想知道。听着!”他继续说,转向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请您听着。”
“请别说话!”我大喊一声,冲上前去,“请别说话,一个字也不要说。”
“请听着……”
“请别说话,看在……”
“看在什么的分上,小姐?”他插了进来,迅速而犀利地望了望我的眼睛,“看在什么分上?要知道,我从她手里抢下一封情人的信。这就是我们家里发生的事!这就是您身边发生的事!这就是您没看见、没注意到的事!”
我几乎无法站稳。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面如死灰。
“这不可能。”她低声说。
“我看到了这封信,夫人,我还拿到过,我读了头几行,没有弄错:信是情人写的。她从我手中抢走了,现在信在她那儿——很清楚,就是如此,这一点毋庸置疑;如果您还怀疑,那就瞧一瞧她,然后看看还有没有一丝怀疑的可能。”
“涅朵奇卡!”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喊道,向我扑来,“可是,不,不要说话,不要说话!我不知道这件事,怎么会这样……我的上帝,我的上帝!”
她痛哭起来,双手捂住脸。
“但是,不!这不可能!”她又喊了一声,“您弄错了。这……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说道,紧盯着丈夫。“您……我……做不到,你不能欺骗我,你不能欺骗我!把一切都告诉我,一切,毫无隐瞒:是他弄错了吗?他真的弄错了?他看到的是别的东西,他看花眼了吗?是吧,真是这样吗?真的吗?听着,为什么不把一切都告诉我,安涅塔,我的孩子,我亲爱的孩子?”
“请回答吧,请快点儿回答!”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请回答,我看没看见您手中的信?”
“是的!”我回答,激动得喘不过气来。
“这封信是您的情人写的?”
“是的。”我回答。
“您现在跟这个人保持着联系?”
“是的,是的,是的!”我说,已经浑然忘却了自己,对所有问题都做肯定的回答,只为结束我们的痛苦。
“您听到她的话了。那么,您现在怎么说?请相信吧,您这颗善良、过于轻信的心,”他补充说,拉起妻子的手,“请相信我,别再相信您那病态想象产生的一切。您现在看得出,这个……少女是什么人。我只是想把不可能性与您的种种怀疑摆在一起。我早就注意到这一切,也很高兴终于在您面前揭穿她。我很难受看到她在您身边,在您的怀中,与我们同处一桌,待在我的家里。您的盲目令我愤慨。这就是为什么,也只是为了这个原因,我留意她,注视着她;正是这种关注被您看在眼里,而且,上帝知道,你是以怎样的怀疑为出发点,在这块底布上编织了上帝知道是什么东西。但现在情况已经解释清楚,所有的疑问都结束了,而明天,小姐,明天您就不会待在我的家里了!”他转向我,最后说道。
“请停下!”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说,从椅子上欠起身子,“我不相信这整个情节。请别这么可怕地看着我,请别取笑我。我召请您来参加对我的评断。安涅塔,我的孩子,到我这里来,把你的手给我,就这样。我们都是罪人!”她说,声音因流泪而颤抖,谦卑地看了看丈夫,“我们之中谁能拒斥别人的手呢?把你的手给我,安涅塔,我亲爱的孩子;我不比你更尊贵,不比你好;你不可能以自己的存在侮辱我,因为我也,也是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