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您不会这么做!不,您不会说这件事的!”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叫喊着,很是激动,羞愧得发起急来,“不,您会饶恕她的。是我,都是我编造的!我心里现在没有任何怀疑。请原谅我的这些怀疑,请原谅。我病了,必须原谅我,只是别告诉她……安涅塔,”说着,她走到我身边,“安涅塔,离开这儿吧,快点儿,快点儿!他在开玩笑。这都是我的错,这是个不恰当的玩笑。”
“总而言之,您因为她而猜忌我。”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说,毫不留情地抛出了这句话,回应她那愁苦不堪的期待。她尖叫一声,脸变得煞白,倚靠着扶手椅,勉强站稳。
“愿上帝原谅您!”她终于用微弱的声音说,“我替他求你原谅,涅朵奇卡,原谅我吧,都是我的错。我生病了,我……”
“可这是霸道、无耻、卑鄙!”我愤怒地尖叫着,明白了,终于明白了一切,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在妻子面前谴责我。“这理应受到蔑视,您……”
“安涅塔!”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喊了一声,惊恐地握住我的手。
“闹剧!一出闹剧,仅此而已!”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说道,靠近我们,处于难以描绘的激动之中。“我告诉您,是一出闹剧,”他继续说,带着不祥的微笑专注地看着妻子,“这一整出闹剧里被骗的只有一个——就是您。请相信,我们,”他吐出这句话,喘息着指了指我,“我并不害怕这样当面澄清;请相信,我们没那么纯洁无瑕,有人对我们说起这类事情,也不会自觉受辱、脸红、捂住耳朵。对不起,我表达得简单、直接、粗鄙,也许吧,但——必须这样。夫人,您确信这个……少女的行为规矩得体吗?”
“上帝啊!您怎么了?您忘乎所以了!”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说道,吓得呆立在那里,生气全无。
“请不要用夸大的字眼!”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轻蔑地插话道,“我不喜欢这样。眼下这件事简单、直接、庸俗到了最庸俗的地步。我在问您她的行为,您知不知道……”
但我没让他说完,便抓住他的手,用力把他拉到一边。再过一分钟——一切就无法挽回了。
“别提那封信!”我说得很快,声音很轻,“你会当场害死她的。责备我也就是同时在责备她。她无法评判我,因为我一切都知道……您明白,我一切都知道!”
他专注地、带着强烈的好奇看了看我——慌乱起来,血涌上了他的脸。
“我一切都知道,一切!”我重复了一遍。
他仍在犹豫,一个疑问在他的唇齿间翕动。我抢先制止了他。
“是这样的,”我大声而又急切地说,转向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她正以胆怯、忧郁的惊异神情看着我们,“一切都是我的错。至今四年了,我一直瞒着您。我拿了图书室的钥匙,四年来偷偷读书。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撞见我在读一本书……这本书不可以,也不应该出现在我的手上。他为我担心,在您面前夸大了危险性!但我并不是在为自己辩护(我忙着说完,注意到他嘴唇上讥讽的微笑),一切都是我的错。诱惑战胜了我,而且,一旦犯下罪过,我就羞于承认自己的行为……就这些,这几乎就是我们之间发生的全部……”
“嚯,真机灵!”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在我旁边低声说。
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十分专注地听完我的话,但她脸上明显反映出了不信任。她不停地时而看看我,时而看看丈夫。沉默降临了,我勉强喘息着。她低下头,用一只手捂着眼睛,思考着什么,显然是在权衡我说的每一句话。最后,她抬起头来,专注地看了看我。
“涅朵奇卡,我的孩子,我知道你不擅长撒谎,”她说道,“这就是全部,的确是全部?”
“全部。”我回答。
“全部吗?”她转向她的丈夫,问道。
“是的,全部,”他勉强回答,“全部!”
我缓了口气。
“你向我保证吗,涅朵奇卡?”
“是的。”我毫无磕绊地回答。
但我忍不住看了彼得·阿列克桑德罗维奇一眼。他听了我做保证的话,笑了笑。我面红耳赤,我的困惑并没有逃过可怜的阿列克桑德拉·米哈伊洛夫娜的眼睛,压抑、痛苦的悲伤反映在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