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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建立鲁南敌后根据地

第五章建立鲁南敌后根据地

一、以抱犊崮山区为中心

1939年9月1日凌晨,法西斯德国向波兰发动突然袭击。英国和法国于9月2日对德宣战,第二次世界大战全面开始了。

18集团军总部指示:山东泰西山区范围甚小,115师主力应转到津浦路以东,泗(水)、费(县)、临(沂)两侧广大山区活动。于是,686团于9月,师指挥所于10月,进到鲁南抱犊崮地区,与先行一步到达的,由参谋处长王秉璋、政治部副主任黄励率领的师直机关会合。

1940年1月下旬,中央指示,“发展武装,建立根据地”为一切工作的中心。今后一年内,山东应发展武装(包括游击队)到十五万人。据此,陈、罗首长提出创建一抱犊崮山区为中心的根据地活动。

当时我的任务是迅速布置侦察了解抱犊崮山区周围的敌、顽、友三方势力的历史、现状和当前动态,特别是敌伪和顽固势力的现状和动态。我们的基本手段是在敌伪占领城市和交通干线个据点内,及其他个侦察对象内部,建立秘密情报员及联络点,在整个地区形成四通八达的情报网。不论敌人哪个方面有什么新动向,特别是向我进攻侵犯的动向,保证及时发现,及时分析判断,及时报告师首长及通报有关部队。

1940年3月,中央军委致电陈光、罗荣桓,其大意是:“确占华北”为日寇之已定方针,敌之扫荡使我部队困难增多。国民党政策是把我封锁在敌后方与敌拼消耗。因此战略部署我们有下列意见:(1)在北线,即冀中、冀察晋等地区的主要方针是坚持斗争,而不是扩大部队,因部队扩大,给养、枪支均无着,反而使坚持斗争发生困难。(2)在南线,即晋东南、冀南、山东地区,除山东外,很大的扩展的困难的。115师344旅为主即新编第2旅编出的黄克诚纵队与苏鲁豫支队应立即南下,转往华中,支援新四军的斗争。(3)华中是国共必争之地,蒋介石梦想新四军调到黄河以北,将我送到敌人手上,困死、饿死。我决不能上他的当。

当时鲁南地区敌、顽、友三方力量的斗争犬牙交错,极为复杂,各方力量互相夺兵、粮和地盘。交通干线、重要城镇均被日伪控制。临沂、费县之线以西地区为东北军第57军112师霍守义部盘踞。(1939年4月,于学忠率东北军57、51军及大土匪刘桂堂部队进入鲁南、鲁中地区,建立苏鲁战区,于学忠为司令长官。)靠近抱犊崮附近地区为万春圃、孔照同等地方抗日进步力量掌握。津浦线邹县、藤县以东地区为亲日反共顽固派申宪五等部割据。其他各地,旧政权的区长、乡长各自拉起数量不等的武装,占山为王,这一部分人为数最多。他们是地头蛇,是唯势力论,谁势力大就靠近谁,有的靠日伪,有的靠顽固反共派,有的也同八路军拉关系。其目的是为了保持他们的武装,保持他们的地盘,保持他们“司令多如牛毛”的官位,保持他们压迫剥削黎民百姓的反动势力。

我们抗日统战政策是:(1)团结援助进步力量,对于万春圃、孔照同等部实行联合抗日;(2)争取中间力量,对于东北军霍守义部,我们采取互不侵犯,互通情报,保持联系的原则;(3)分化打击亲日反共顽固派,对于申宪五、孙鹤龄及其他反动地方实力派的反共亲日活动进行坚决的打击;(4)积极发展巩固自己力量,创造和扩大抗日根据地。

实践证明,上述方针和政策是完全正确的,受到了很好的效果。

我军进到鲁南后,先是向南发展,即向陇海路北之郯城、台儿庄之间地区发展,那里冰缘、粮源充足,又便于同苏北新四军打通联系。同时,那个地区在1938年国民党军队和日寇在台儿庄会战时,散失不少武装弹药在民间,可以为我搜集利用。但那一带是平原,对日寇陇海交通干线和徐州地区,威胁极大,所以敌人特别重视与我争夺。不久便由我占领区变为游击区。铁道游击队和运河支队始终坚持在枣庄、台儿庄地区进行游击活动,保持路东和湖西的交通联系。

以后我们主要力量向北发展,即向费县、邹县之间广大山区发展,那里日伪力量比较薄弱,但亲日反共顽固派的力量相当强大。

1940年2月份,我686团歼灭了亲日反共的临、郯、费、滕四县伪剿匪司令孙鹤龄部,解放了白彦地区。3月份先后三次粉碎日伪重占白彦企图。4月份粉碎了日伪八千人对抱犊崮地区的扫荡,开展了梁邱、白彦、城前以南广大地区的群众工作。

8月中央指示,山东分局、山东纵队、115师住地应靠拢,以分局会议为核心,实行山东党政军的统一领导,山东纵队归115师指挥,配合作战。因此师首长决定我军继续向费县、平邑、泗水、临滋公路以南地区发展,开拓和巩固鲁南与沂蒙山区的联系。686团、苏鲁支队、师特务团主力等部向邹县、平邑之间地区发展。不久,陈士榘支队有晋西开来山东归建,到达费县以北地区后,令其暂在费背开展工作。

陶峪、费县、平邑之间有一块重要地区,即天宝山地区。天宝山并不太高,在东西两端的高地上,当地村民利用悬崖峭壁的有利地形,个修筑一座石寨。凡人可攀登的地段,用大块石头垒起围墙。凡人不可攀登的地段,则只垒设观察瞭望小石屋。在寨内有少数住房和屯积粮弹饮水的设备,并在寨内准备了成堆的大小石块。东端山寨名为天宝山石寨,西端山寨称为南大顶石寨。天宝山石寨四面大部分地段是高百米以上的悬崖峭壁,只有西面和东面一小段是六十度以上的陡坡。而南大顶石寨更是东南西北几乎全部是悬崖峭壁,只有东面有一小段陡坡为上下的道路。形象的说,就似一把翻扣的铁勺,东面的道路是铁勺的把子。这两个山寨据说已有很久的历史,过去是为“保境安民”,防止土匪乱兵的抢劫,不断加强而成的。

在天宝山北面山脚下,有一个稍大的村庄,名为新庄。天宝山的乡长廉德三就是这个村庄的人,他年龄约四十出头,没有文化,家庭为富裕中农。过去不仅抵抗土匪乱兵很勇敢,甚至对乱收苛捐杂税的官方人员也敢不客气,所以他在天宝山地区有一定威信。这个山区有两条谷地,除粮食作物外,还出产梨和金银花,比抱犊崮附近村庄稍微富裕一点。

在我军未到达前,东北军曾想控制这个山区,但被拒绝,只允许派一个联络组住在新庄。因此廉德三既同地方(费县西北一个伪军据点)汉奸据点有秘密联系,有与东北军有公开的联系。伪军不向他摊派粮草,东北军也不向他摊派粮草,三方和平相处,矛盾不大。

二、先攻南大顶山寨

我们直属机关1940年8月初进驻陶峪地区,与天宝山地区相邻,仅一山梁之隔。而天宝山地区是阻断我与沂蒙山交通的重要障碍。

因此师首长决定由我带一个便衣侦察排,以侦察费县等处日伪情况为名,进驻天宝山。同时劝说东北军联络组退出天宝山,劝说廉德三允许我军进入天宝山地区。理由是:我军准备进攻费县等处日伪据点,切切断滋临公路交通,因此八路军部队要进驻天宝山地区。结果很顺利,东北军联络组愿意立即离开,廉德三也不拒绝我军进入。这样我们就由特务营派了一个连进驻,掩护政治民运科长邱励带的工作组,开展地方民运工作。我则有时回师部住几天,有时又到天宝山地区住几天,常来常往,时间不定(因为那时我还要参加9月在陶峪村召开的115师干部会议)。

开始一段时间,我们和廉德三及各村的群众,关系很不错,民运工作很有进展,群众对八路军的纪律严明,秋毫无犯,评价很高。当时参谋处长王秉璋曾来天宝山地区视察情况,认为群众情绪正常,民运工作进展顺利,决定将特务连撤回陶峪,只留一个便衣侦察班在那里监视费县方向敌人动向。

由于我军民运进攻费县和切断滋临公路交通的实际行动,敌人特别是伪军、汉奸对廉德三进行造谣挑拨说:“八路军进攻费县是假,控制天宝山地区是真,你的乡长位置好景不长,人家要实现民主选举。老百姓不但要负担粮草,还要抽丁当八路,今天要你参加这个什么救国会,明天又要你参加那个什么抗日组织,‘皇军’能饶你们吗?唯一出路是何文明联合反共反八路。”廉德三相信了这些造谣挑拨,并开始遵照伪军汉奸的指示行事。

大约是在8月底,乘我回师部的机会,廉德三秘密召开各村村长会议,宣布反共反八路的主张。声称凡愿意上山寨者不论男女都上山寨,有洋枪土炮的人都应上山。如果有不愿意上山寨的,可以留下看家,将许多群众哄骗上了南大顶山寨,其中包括有妇女儿童。廉德三还组织各村村民,利用夜间偷偷向山寨运送粮柴、饮水(寨内无水源)。

一切准备停当后,廉德三就将我书名民运工作人员及便衣侦察员捆绑押上山寨,用铁丝穿着锁骨,交给费县日军杀害。这样敌对行动就公开化了,一场战斗已无可避免。不少村民均感到突然,惊慌不安,不肯跟着廉德三同八路军打仗,有的离家跑到外地躲避,有的蹲在家里装病不出门,消极抵抗。

天宝山地区的情况发生突变当时我一点也不知道。这一天我带两个通讯员,准备步行由陶峪到天宝山区去,出门不远就开始爬山路,南大顶山寨土匪观察到我的行动,就派了七八个持有步枪的叛民,埋伏在外面必经的山梁路口附近,待外面接近到数十米处,突然站起来开枪向外面射击,我立即拔出手枪连射还击,两个通讯员也开枪还击,对方大叫大喊:“抓活的,抓活的!”迅速向外面接近。我们利用梯田高岸,边打边退。他们追了一段未敢远追,我们脱离危境。这次敌人的埋伏袭击,使我差一点呜呼哀哉。如果他们隐蔽埋伏不先开枪,让我靠近,就可能被擒,真险啊!简直是虎口逃生。至此我们方知天宝山地区已经风云突变了。

陈、罗首长决定,由我负责解决天宝山地区问题。我先把师直特务营(留一个连担任师部警戒)调去,同时将686团也调过来,摆在天宝山南端待机。师政治部派直属政治处主任刘四喜,协助做政治鼓动工作,派敌工科长葛燕章协助做战场分化敌人工作。

特务营调进天宝山地区之后,决定首先解决南大顶山寨,(山寨下面就是陶峪师部驻地)。这个石寨,四周悬崖峭壁,只有东面一小段,可为我进攻突破点。但这里面积小,有多的兵力也展不开,确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有一个连的兵力,已是绰绰有余(寨内武装叛民百余人,土枪土炮不少,现代步枪只有十余支)。当时特务营长曾昭谦,原是我们侦察科的参谋,调到特务营时间不长。此人打仗勇敢,我要他展开一个连的兵力进攻,以一个连为预备队。我的位置在攻击点东面山岗的高地上,距突破目标不到三百米。在指挥位置与突击之间尚有一个小高地,那里正好可作为我们机枪火力阵地。

9月1日拂晓前,连队已展开到达进攻位置,天亮后再机枪火力掩护下开始进攻,敌人早知道我们只能从东面那条上下通路地段攻击,因此步枪土炮几乎全部集中在这个狭窄正面,封锁阻击我接近,致使我冲击数次均未成功。战斗到下午才接近到距敌数十米处。我决定在组织火力,挑选十余名勇敢投弹手,不带步枪多带手榴弹,分为四到五个小组,在火力掩护下冲到距敌二三十米处,手榴弹就可以连续投入围墙内,这样敌人无法躲藏,无力反击,我们就可以用人梯跳进围墙内精选纵深战斗。

布置后我拟将指挥位置移到前面小高地,便对刘四喜、葛燕章和其他参谋人员说:“我先走,以后你们采取拉开距离的办法,一个一个的跑步跟上来。”我正要起身时,刘四喜突然把我按住说:“我先走,你第二个走。”他爬起来就向前奔跑,跑出不到五十米,“啪”的一声枪声,就把他打倒了,向前扑再地下一动不动。我要卫生员前去急救,刚跑出几步,“啪”又一枪,又把他打伤了,倒在地上。我说:“敌人由阻击手瞄准我们,大家隐蔽好,不要乱动,暂时不转移了。”

当时我心里特别难受,可以说刘四喜同志是替我牺牲的。刘四喜不但是我的老战友,而且是我的邻村同乡,少年时就相识。1930年我们一起参加红军,现在他却在我之前牺牲了。瞬间我失去了亲密的战友和老乡,悲愤之情充满心胸,暗下决心:非把石寨打下来,一定为战友、老乡,为烈士报仇雪恨。

在夕阳西坠时,我们最后攻击开始了。果然如我所料,英勇的投弹手在火力掩护下,视死如归,冒着敌人弹雨,冲到二三十米处,只见手榴弹连续不断的飞进敌人围墙内,炸得守敌死的死,伤的伤,有的狼狈向后逃跑。我们的战士用人梯跳进围墙内,有的继续向前冲,投掷手榴弹,有的把小门打开,把垒围墙的石块推开一个缺口,后续战士迅速利用缺口冲进去。敌人完全溃乱了,想逃跑也走投无路,只好束手就擒。我们的战士一想到那些在战斗中牺牲的同志,一想到那些被土匪出卖人而让日寇杀害的同志就怒火中烧,打红了眼,誓死要报仇。有个别人不顾政策,见人就杀。我们负责指挥的几个人也跑步跟进寨内,但没有想到敌工科长葛燕章竟也拔出手枪参加乱杀。我见此情况,立即大喊:“不准乱杀,优待俘虏。”当时除留少数人打扫战场,其余部队人员一概下山去。我看寨内秩序已经好转后,也准备下山去,但见有几个二三岁的儿童,爬在血泊尸体上,大哭不止,情景凄惨。我带头抱起一个刚会走路的小男孩,并让参谋、通讯员把其他小孩也背上一起下山去,交给村内老乡,请他们转送给他们的家人或亲友。晚饭后我连夜向陈、罗首长写了一封战斗结束的情况报告,如实地提到违反政策纪律乱杀人的现象,陈、罗收到信以后,对乱杀人的事情,非常生气,很快把葛燕章调回去批评,党内给予处分,行政调离工作。

战斗结束第二天,部队埋葬战斗中牺牲的烈士,我和其他几位部队领导也参加了埋葬仪式,以示悼念。按照以往战斗惯例,哪个战士牺牲了,就把他的衣被遗物盖在他的身上,然后入土掩埋。但刘四喜烈士是团级干部,不知他们从哪里弄到几尺白布,把他包裹起来,就在他牺牲所在地的半山坡上挖坑安葬。墓坑块挖好了,将要入土时,我们赶到那里,目送他安葬,我的心情无限悲痛。

三、陶峪会议

师指挥机关进到陶峪地区,为了解决山东统一领导问题,山东分局书记到陶峪师部进行商讨。

1940年7月日,抗战三周年之际,中央发表关于目前形势与党的政策的决定,分析中指出:“目前国际形势的特点是三大阵线的斗争。第一个是德意日帝国主义阵线,第二个是英法美帝国主义阵线,第三个是苏联和平阵线。”“两大对立的帝国主义阵线由于德国进攻、意大利参战、日本侵略中国,并准备在太平洋参加德意阵线。法官投降,英国已退出欧洲大陆,美国正加紧武装起来,走上战争轨道。目前双方都在重新组织力量,帝国主义战争有由欧洲扩大到世界范围的趋势。”“由于日本切断我西南国际道路,并积极向正面进攻,企图增大压力,分裂中国内部。这样就使中国抗战局面亦处于新的环境中,空前的困难时期与空前的投降危机块要来了。但同时克服投降危险,争取时机好转可能性也增加了”。

当时,我党有关坚持敌后抗战的主要政策是:

1、不是强调英美法东方慕尼黑政策的危险性,而是强调在日本压力下,一部分人悲观失望与实现投降的危险,号召人民为克服这种困难与危险而斗争。

2、强调团结一致。我们在过去一段时期内强调自卫斗争,是完全必要的,非如此不能打退当时的反共高潮,促使顽固派的重新觉悟。现在是反共高潮下降时期,故又应该强调团结。但不是停止一切斗争,国民党的反共政策一天不停止,我们站在自卫立场上的斗争,是不能停止的。

3、他们军事力量的发展,限制在战区与日军后方及陕甘宁边区。而不向国民党后方做任何可以引起冲突的行动。我们有的部队不愿深入敌后,而想向国民党后方行动,恢复内战时期的游击活动,这种想法是错误的。

4、必须继续扩大与巩固八路军、新四军及抗日游击队,这是保证抗战胜利的最基本的力量。扩大的方向是敌人占领区域,在人力、物力已经发生困难的区域,主要方针是巩固。而在其它地区,则主要的方针是扩大,并在扩大中巩固之。

5、纠正在执行统一战线政策中左的错误。在反摩擦斗争中发生了许多左的错误,例如在军事斗争中有些地方未能坚持自卫原则,(1940年2月中央指示:对任何投降派、反共派、顽固派的进攻,均须再自卫原则下,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原则下,坚决反抗之。否则让其猖獗,统一战线就会破裂,抗日战争就要失败。)财政工作中,侵犯商人财产,滥罚滥损等过左政策,不执行各阶级联合政权的原则,对中央建立“三三制”1【注1“三三制”:抗日民主政权中人员的分配,共产党员三分之一,进步分子三分之一,中间分子和其他身份三分之一。】的指示怠工,对顽固分子只有斗争没有团结,甚至把顽固分子看成汉奸,把中间分子看作顽固分子。……

6、继续巩固党的工作。目前组织上的基本方针是巩固而不是发展,注重质而不是注重量。必须严格审查干部,肃清内奸,必须从党内将内奸分子、投机分子与太落后分子这三种人清洗出去,而对其他分子则加强教育。

根据中央有关坚持敌后抗战的方针政策,1940年9月份,陈光、罗荣桓在天宝山地区的陶峪村召开115师高级干部会议,这是115师入鲁以后的重要会议,各旅、各支队及师直机关负责同志,山东分局的负责同志均参加了会议。罗荣桓同志作了重要报告,对115师入鲁后的工作、对敌斗争、统一战线和部队建设做了全面总结。朱瑞同志作为山东军政委员会书记,自始至终参加了这次会议并作了山东抗战形势与任务的报告。各地区总结了部队入鲁后的发展情况,交换了经验教训。

根据八路军总部提出的建设“铁的模范党军”的号召,会议进行了充分的讨论。罗荣桓结合115师的实际,提出创建模范党军的条件是:(1)认真执行党的路线政策、不折不扣地完成党的任务;(2)普遍深入的建立与群众血肉相联的关系;(3)实现高度的政治团结和建立无产阶级的友谊,自觉遵守纪律;(4)发扬我军英勇善战的优良传统;(5)坚持严肃、紧张、精细的工作作风。

会议还研究了部队整编问题,决定115师入鲁部队(已发展为六、七万余人)共整编为六个教导旅。

罗荣桓在会上还严肃批评了南大顶战斗中违犯纪律的错误。会议开的很重要、很严肃、很及时,结果也很好,意义深远。

四、再攻天宝山石寨

现在是秋高气爽,鸿雁南飞的季节。天宝山地区挂满枝头的甜梨已经成熟,早晚气候呈现寒意。解决了南大顶石寨以后,要继续解决天宝山的石寨,而天宝山石寨的面积要比南大顶石寨大三四倍,廉德三在这里亲自坐镇,反动力量比较强大,有三百余人,但现代化步枪至多不过二十条,主要是土枪土炮。这里距费县城只有二十余里,为了速战速决,决定有686团担任主攻,展开一个营兵力,由西而东进行突破。由特务营担任助攻,由东而西攻击敌人东面一段围墙地区。同时对费县方向警戒,准备阻击敌人增援。并拟使用在梁山战斗缴获的那门92步兵炮,将石寨西侧围墙轰开缺口,以步兵从缺口冲进寨内进行攻击。我们指挥位置在炮兵阵地附近,距围寨不过四百米左右。

部队正按计划调动部署的前一天,费城出动了伪军百余人,向天宝山地区前进,企图解围。我便衣侦察队携带地雷,在天宝山与费县之间敌人必经道路处,埋设地雷。人员则隐蔽在附近有利地形观察敌人行动。当敌人进入埋雷区,踏响地雷时,我部又开枪射击,把敌人打得不敢继续前进,下午就缩回去了。

因为有炮兵配合作战,部队与拂晓前展开,隐蔽地尽量靠近敌人,准备拂晓后再炮兵支援下发动攻击。上午8时开始炮击,由于我们的炮兵射击不够熟练,发射了七八颗炮弹,不是打远了,就是打近了,没有将围墙炸倒。那时的炮弹是特别珍贵的,虽然在白彦战斗中,我们缴获了日军几十发此种炮弹,但也不敢放手多用。于是再三命令炮兵指挥员把距离测量准确,瞄准后仔细检查无误再发射,不求速度而求准确。结果由发射数弹,仍然没有一弹命中目标。只得命令炮连立即停止射击。

张仁初团长见此情况也急了,命令部队实行强攻攻,硬向上冲,冲锋号一阵接一阵的催战。但因坡度很陡,向上爬的速度慢,尤其敌人发现我向上接近,一面开枪射击,一面拼命像冰雹一样地翻滚,使我部队无法前进,战士被石头砸伤不少,战斗形成相持状态。

上午11时左右,陈光带师长由陶峪来到我们的指挥位置。此时张仁初团长已到东门查看地形去了。我把情况向他做了报告后,他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了战场地形和敌我双方战斗的情况,然后对我说:“白天攻击,很难攻上去,即使炮兵打开围墙缺口,也很容易被敌人封锁,他不用打枪,只要抛滚石头,我们就不容易接近,因此要准备夜战,夜间看不清楚,枪打不准,抛滚石头也是盲目的,我们先采取各种欺骗敌人手段,暴露敌人弱点,然后避实击虚进行偷袭,你们在研究一下,白天不要再强攻了。“我们觉得师长讲的有道理,表示立即与686团首长共同研究,按照师长的指示执行。陈光停了两个多小时,就骑马回去了。

不久张仁初团长回来了,我把师长的指示告诉了他。张说:“看了东面地形,那边有一段围墙不高,而且坡度不大,我们部队可进到距围墙不到一百米左右的地方隐蔽。炮兵阵地距敌人不到二百米,可以直接瞄准射击。”他建议立即调整部署,争取黄昏前解决战斗。我同意张团长意见,并共同决定立即开始行动,把我们的指挥位置也移到东面去。大约在下午4时左右,已布置完毕,我们的指挥位置距敌人不到二百米。

五、剿匪中,负重伤

由于我在天宝山新庄工作过,由于戴着墨镜,不少敌人认识我,因此成了他们的射击目标。即将发起攻击时,跟随我的一个通讯员在我的侧后被枪弹击中,“咳哟”一声,仰面翻倒在地。我抬起身回头一看,其左胸部鲜血滋滋向上喷射。正在我转身之际,从右前方打来一枪,“啪”的一声,将我击中,子弹从我右下小腹进入,贯穿膀胱,从左臀部出来。这是颗老式粗造弹丸,子弹出口处的伤口有半寸之大。跟随我的人员,把我拖到稍安全地点,进行急救包扎。此时攻击信号已经发出,第一发炮弹就击中目标,跟上第二发炮弹,就把敌人围墙轰开一个缺口。炸得敌人鸡飞狗跳,鬼哭狼嚎。战士们随着手榴弹的爆炸,跳进围墙向纵深发展,战斗进展顺利。我虽负了重伤,仍一直观察到战斗结束,才躺在担架上抬下山来。由于有南大顶战斗的教训,这次打扫战场没有乱杀现象,战场纪律身为良好。

蓝天如洗,白云悠悠。从此天宝山地区重归鲁南抗日根据地的怀抱,日寇汉奸的阴谋彻底失败了。鲁南与沂蒙山地区联系的障碍扫除了,根据地扩大并得到巩固,根据地的群众无不拍手称快。

战斗结束后,担架把我抬到南大顶北面山脚下的一个村庄,休息弄饭吃。随着我一起的参谋周云,坐在我的床头边,一边陪我说话,一边准备擦枪,他正将驳壳枪子弹退出时,由于粗心大意,“啪”一声,枪走火了,子弹从我左耳边擦过,把离我左耳约三寸的床板打穿。我可真是命大,又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这是我在天宝山地区战斗过程中第四次遇险。当时把周云参谋吓得不轻,脸都白了,哭丧着脸求饶似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真该死,我粗心大意,你处分我吧,你怎么处分我都接受。”我安慰他说:“我福大命大,现在不是没有事吗,接受教训就是了。我现在口渴的要命(流血过多易口渴),你快去给我弄碗水喝吧。”周云是个很好的参谋,高中文化,工作积极,打仗勇敢,所以我没有责备他。

由于膀胱受伤,不能小便,把人憋得心焦,苦不堪言。部队派人到师卫生部报告情况。结果卫生部长谷广谷广善、副部长刘放等人携带药品器械,星夜赶来,先进行插管导尿,以后有重新给我处理伤口。第二天把我抬到卫生部去治疗时,路径陶峪师部,陈代师长、罗政委等均来看我,鼓励我安心治疗,争取早日恢复健康。陈光并要他的夫人史瑞楚(师直卫生所医生)亲自给我检查伤口,换了药以后再抬到卫生部去。

在卫生部治疗期间,卧床一月有余,才可以起来慢慢走动。总的来说治疗进展比较顺利。但治疗的日日夜夜是艰苦难熬的,要忍受极大的痛苦。由于伤口很大,要塞进一大堆药物纱布。还要在床上大小便。尤其膀胱神经受破坏,小便极为困难,插管导尿也是很不好受的。整日整夜卧床,不见天地日月,真有度日如年之感,想借本小说消遣都找不到。

当时卫生部有两位女医生(其中一位后来成为我的终生伴侣),是不久前由天津大城市来的。我派勤务员到她们那里借书,结果是只有医务书,没有小说,仍失望而归。

那时的生活是很艰苦的,以高粱稗子煎饼为主,面食甚少,菜也简单。我只能依靠十元负伤费,买点稍微好一些的食物增加营养,我记得当时的猪肉是四角钱一斤。天宝山地区的老百姓是很好的,他们知道我负了重伤,并探知我养伤的住地,派了两个代表(其中一人与廉德三是叔伯关系),挑了一担天宝山脆梨,两只大母鸡,两斤粉皮,代表天宝山地区群众,前来慰问。他们表示道歉,连说:“实在对不起,是少数人不好,我们老百姓是拥护八路军的,有的反对八路军也是被少数人强迫的。”他们看到我的伤情很重,不能起床,表示很难受,希望我早日康复。我非常感谢他们的盛情好意。就说:“由于少数人不好,他们与汉奸勾结作恶,结果你们天宝山地区老百姓也受苦了,死的死,伤的伤,生产也耽误了。我对你们老百姓所受的灾难,心里也感到很难受,回去后要告诉大家,八路军是咱们老百姓的军队,以后不能再受坏人欺骗,不能自己打自己了,要同八路军团结一切打鬼子,打汉奸。”他们点头称是,面带笑容回去了。

10月下旬,师直机关又陶峪出发越过滋(阳)、临(沂)公路,转到鲁中青驼寺一带与山东分局靠近。我因伤口未愈,留在原地继续治疗,直到12月才归队。

此时,陈、罗首长任命我为师司令部作战科科长兼侦察科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