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党和议会都丧失了独立性,墨索里尼个人的权威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直到1929年夏季前,内阁中三分之二的大臣职位都由他一人兼任。9月份,他才强烈地感到必须分出去一部分。其他大巨完全满足于充当服从命令的士兵,对墨索里尼的个人独裁并不构成威胁他喜好经常调换大臣,理由是任何人担任大臣职务的时间超过三年以上都会感到力不从心精力不济,惟他自己是个例外。诚然,这种墨索里尼称为“换岗”的频繁调动可以避免别人掌握过多的权力。
1929年9月,墨索里尼为使其地位更加突出,将总部迁至庄严的威尼斯宫,虽说仍地处罗马中心,但与其他国家机构不在一起。传说墨索里尼经常在那儿工作到子夜,然后回家批阅报告,作出深思熟虑的决定,因为“他觉得夜间工作效率最高”。还传说白天他除了参加各种体育活动以外,仍有时间阅读各类书刊,“意大利或国外出版的所有书籍他都读过”;所有的消息和报刊文章他都不仅过目,而且推敲揣摩他的直觉一贯正确和他能天才地预卜未来,被认为是他成为世界政坛风云人物的秘诀在某些外国来访者看来,似乎意大利已不存在法西斯主义,只有墨索里尼主义了还有一个更为实用主义的传说:“一切坏事都是法西斯党徒的过错,一切好事都归功于墨索里尼”。商店、办公室以及大街上到处悬挂着墨索里尼画像,给人一种“领袖”无所不在的感觉。这究竟是一种安慰,抑或是一种威胁,则因人而异。当电影院放映新闻纪录片时,一旦出现墨索里尼的镜头,观众就可能会起立致敬甚至在法西斯大议会开会过程中,与会者也常在适当的时机起立高呼“领袖万岁”。据说,普通老百姓对墨索里尼一时心血来潮的信口雌黄都毫无二话,以顺从为乐。
不少法西斯头目都懂得,要继续分享部分权力,必须维护墨索里尼是个天才人物的种种神话,诸如他判断准确,不需休息精力旺盛,是人人必须效仿的榜样,等等墨索里尼自营的报纸带头以大写字母排印“领袖”二字,如不这样做就会接到他怒气冲冲从罗马打来的电话。他办的期刊《领导层》对他是这样吹捧的:墨索里尼的思想是他个人所独有的,“他的创造才能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只有苏格拉底、柏拉图、马基雅弗利和拿破仑可与他相比,或许还不及他。
值得一提的是,墨索里尼被推崇为一名伟大的法学家和法西斯新法典的创始者这些新法典在制定时就考虑到别国也可能采用,而且对二十世纪所起的作用将与拿破仑法典对十九世纪所起的作用相当刑法法典于1931年生效,其重大改变在于从维护个人权利转向维护国家权利:废除陪审团制度,宣布罢工和停工为非法,将损害领袖威信定为犯罪,等。意大利的历届首相中,几乎唯有墨索里尼未受过法律教育,连个大学文凭也没有拿到。可是,他却凭那直觉的“神力”制定了新法典的总原则,并主动作了实质性的修改,因此备受推崇与拿破仑相反,他不主持起草委员会,因为他连装点门面参加一下委员会的讨论都日渐反感不过,最后阶段他用了一夜的时间把所有的条款都看了一遍,他认为该怎么改就怎么改。
墨索里尼很乐意让上述这类轶事在群众中广为流传,因为他的统治方式愈来愈依靠他的被认为无所不能的幻觉。尽管他偶尔也暗示说,置身于唯唯诺诺的小人之中是极其危险的,但实际上,他愈发深居宫院,爱听颂扬顺耳之言,欣赏阿谀奉承之徒。他不再喜欢别人对他以亲密的“你”字相称,因为他觉得应受到与众不同的礼遇。1929年以前,新闻记者还可比较容易地与他攀谈,有时也可在事先没有安排的情况下见到他,毫无拘束之感但这种与外界接触的方式渐渐地为正式接见所代替,在此场合他也只是露露面而已他不相信来访者提供的消息,但比较相信通过各种情报部门呈报到他办公桌来的大宗情报资料,其数量之多连浏览一遍都来不及,况且很多并不真实他也从未认识到由此而漏掉的重要情况究竟有多少有关国外的情况,他继续依靠私人侦探,例如,有时命令驻当地的《意大利人民报》记者与意大利大使的官方政策对着干从地方行政官和大使到党的官员和工业界巨头,有时甚至包括外交大臣,人人都得靠自己去猜测墨索里尼的政策他们常常害怕直接问他,而且聪明人并不自作主张采取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