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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传(7)

作者:梁启超

陆九渊是南宋著名的哲学家、教育家,与当时著名的理学家朱熹齐名,历史上称此二人为“朱陆”。陆九渊是中国“心学”的创始人,明代王阳明发展其学说,成为中国哲学史上著名的“陆王学派”,对近代中国理学产生了深远影响,后人称其为“陆子”。陆九渊自幼好学,他的好学不在于博览,而表现在善于思考上。陆九渊曾在贵溪龙虎山建茅舍聚徒讲学,因其山形如象,自号象山翁,世称象山先生、陆象山。最值得一提的是,陆九渊是第一个为王安石说话的人。南宋以降,王安石一直受到不公平的待遇。陆九渊所著的《荆国王文公祠堂记》专为王安石所受的冤屈辩诬正名,也是第一篇公开为王安石所受不公正待遇大鸣不平的传世之作,为后世辩诬性质的评论开了先河。从宋元之际的吴澄及其门生虞集,到清朝的李绂、蔡上翔、杨希闵等,一大批家乡人都奉陆九渊为圭臬,不停地为王安石正名,开辟了“桑梓情深”的篇章,直至今天。

颜习斋先生(元)对《宋史》的评价:

荆公(王安石)廉洁高尚,具有古人那种凭借自身的道德修养为天下苍生树立典范的浩然正气。他后来到朝廷做了大官,居然用尧、舜等贤君的标准要求他的皇上。他执政当权之后推行了许多新法,像农田水利法、保甲法、保马法、免役法、方田均税法等,包括在河湟地区布置军队,都是很好的施政治国措施,以后也都照此办理。即使在当时,直到元祐年间,范纯仁、李清臣、彭汝砺等人也为新法辩护,认为有可行之处,不同意全部废止。只有青苗法、均输法、市易法在实行的过程中考虑不周、用人不当,出了问题,容易出现弊端和漏洞。然而,人们考察过当时宋朝所面临的形势吗?太平兴国四年(979年),宋太宗发兵北征辽国,宋军在幽州城下溃败,仓皇逃命时,宋太宗的脚上中了一箭,两年后箭伤复发,死去了。宋神宗多年以后说起这件事,仍然感情真切地泪流满面。西夏曾是北宋的臣民,后来李继迁背叛宋朝,经李德明至李元昊称帝,成了北宋的叛臣,每个臣子都不能与他们在同一片蓝天下生活。宋朝每年输送给辽、夏、金三国的岁币就高达银一百二十五万五千两,其他年节婚丧祭祀的馈赠又是币银的两倍。长此以往,北宋靠什么维持这个国家呢?做皇帝还要乞求别人恩准,宋朝又如何维护自己的尊严呢?做臣子的看到这种情况,没有一天是可以安心的。北宋也想举兵,但兵员不足,想要增加兵员,粮饷又严重不足。看到这种情形,荆公的心又怎能放得下呢?譬如有个仇人,他杀害了我的父兄,我一定急于和他讨个说法,怎能总是责备家里人没有保护好自己,难道竟有这样的道理吗?宋朝人很久以来一直苟且偷安,听说北风吹来都打哆嗦,可是当荆公主张对西夏、辽国用兵,却骂他是奸邪之人,并不和他商量讨论其办法是否可行,或者是否有更好的办法,就是要让他一件事也办不成,最后把他从朝廷赶走,这怎么能责备荆公太执拗呢?而且,荆公的许多做法很明显是非常有效的。他用薛向、张商英等治理国家的经济,用王韶、熊本等治理军队,在西部灭了吐蕃,在南方平定了洞蛮,并夺取了西夏人的五十二座寨子,高丽国使者也来朝拜,宋朝几乎就要振兴了。但是,韩琦、富弼等人却阻止他的事业,不让他成功。难道荆公就应当对君父之仇(国家的伤痛)念念不忘,而韩琦、富弼、司马光等人却可以淡然置之、不加理会吗?况且,韩琦弹劾荆公的那些话听起来就更奇怪、更可笑了。他说,造成敌人对我们不信任的原因有七条:第一,鼓励高丽朝贡;第二,夺取吐蕃的土地建立熙河一路;第三,在西部山地种植榆树、柳树以阻挡吐蕃的骑兵;第四,创建保甲制度;第五,在河北地区建筑城池;第六,设置“军器监”,研究和改善兵器的制造;第七,在河北地区设置三十七名将官。以上七项都应该停止,以便消除敌人的疑虑。啊,敌人不喜欢我们备战,我们就不备战,如果敌人不喜欢我们的大将,我们也把他杀了吗?这是韩琦不能保住他的头的原因。而且,这七件事都是荆公的治国大计,《宋史》中大半没有记载,幸亏韩琦误以为这些都是王安石的罪状,才流传下来。还有其他一些人也对荆公的功绩视而不见,范祖禹、黄庭坚修《神宗实录》就千方百计诋毁荆公。陆佃说:“这是一本诽谤人的书。”后来,蔡卞重新刊定这部书,元祐年间,反对王安石改革的那些人上台,又都改了过来。然而,《宋史》还可以相信吗?它对荆公的批评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呢?虽说一个人的是非不值得一辩,我却痛恨那些说王安石坏话的人,把北宋的覆灭以及君王所遭受的奇耻大辱记在王安石一个人的账上。而后世的人们不问是非,把贪图享乐、苟且偷安的人当成君子,而把辛辛苦苦建功立业、时刻把国家安危放在心上的人当成小人。这难道只是荆公的不幸吗?这是宋朝的不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