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对斯大林和加米涅夫来说,他们在俄罗斯局的职位很快成了一种耻辱。斯大林进入该局后,没有持更加激进的观点,而是采取稳健的措施。他所采取的稳健措施,又不如他后来的政治对手托洛茨基那样得体。在这种情况下,斯大林不得不为他的行为而道歉。不可否认,斯大林拒绝在公开场合抨击孟什维克党。同样不可否认,斯大林支持只对临时政府施加压力的政策。[23]但是,他也不断地谴责那些倡导保卫国家的孟什维克党党员。其实,斯大林并不保守,相反,他对当时的局势有更深的理解,并提出了更高要求。他建议,布尔什维克党只同那些接受齐美瓦尔德(Zimmerwald)——昆塔尔(Kienthal)会议的精神、为停止世界战争而及积极奔走的孟什维克党党员合作;斯大林不想不惜一切代价求得统一[24],希望彼得格勒苏维埃继续威胁临时政府。斯大林宣称,苏维埃应致力于把“城市民主和省级民主”紧密联系起来,在必要的时候将其转化为一个动员所有群众反对反革命的革命政权机构。在这种情况下,尽快召开一次与宪法有关的会议是必不可少的。[25]
斯大林从西伯利亚回来之前,《真理报》未曾触及民族问题。他回来后,《真理报》重新开始涉及这一话题。他在《真理报》呼吁地方自治,要求非俄罗斯民族与俄罗斯民族在语言方面要有平等的权利。他比其他彼得格勒的党员们更明白,布尔什维克党必须满足边疆各民族的需求。但慎重起见,他反对讨论联邦制问题。[26]正统的布尔什维克党党员的目标就是要建立一个统一的国家,斯大林对这点也很赞同。但他认为,在他和列宁战前所制定的政策框架内实行“民族自决”,也是可能的。斯大林还认为,必须消除“民族压迫”,而临时政府作为追求资本主义利益的内阁,尚没有对这些问题表现出必要的支持的态度。[27]
尽管面临着诸种困境,但在1917年3月底举行的全俄布尔什维克党和孟什维克党代表非正式会议上,加米涅夫和斯大林依然斗志昂扬。俄罗斯局挑选斯大林出来,针对临时政府的争论发表讲话。于是,斯大林趁机对临时政府这个后罗曼诺夫王朝时代的政权给予了一顿痛骂。他说:
由我们的资产阶级和东欧的资产阶级所构成的精英分子乔装打扮了一番,试图做一种改变,但这种改变只是以一个沙皇取代了另外一个。他们想要像土耳其那样很容易地进行一场革命,还需要一点发动战争的自由权,并以小范围的革命换取一场大的胜利。但是,下层的人们,包括工人和士兵,强烈要求革命,摧毁旧的统治秩序的基础。因此,现在就有两股势力在活动,一股在上面活动,一股在下面活动,并提出要建两个政府。这两股不同的势力分别是:(1)英法(Anglo-French)的资本支持的临时政府;(2)工兵代表苏维埃。这两个机构瓜分了俄国的权力,没有一方拥有全部权力。因此,双方之间的紧张和冲突一直存在,且不得不存在。[28]
斯大林最后说:与资产阶级的政治决裂是可取的,唯一能够掌握权力的机关是全俄工农代表苏维埃。[29]
在此次会议召开之后,布尔什维克党又单独举行了一次会议。正是在布尔什维克党党内会议上,加米涅夫无情地指责了孟什维克党给予临时政府的热情支持,并督促他们必须支持彼得格勒苏维埃。[30]虽然自1903年后在组织上分开了,但布尔什维克和孟什维克仍然同属一个政党。在俄国社会民主工党中,它们是最大的两个派别。在中央层面上,它们各自保留着自己的机构,但在全国范围内,尤其是在彼得格勒以外,还是一起工作。后来,由于右翼的孟什维主义倡导全力以赴保家卫国,而布尔什维克党想要发动狂风暴雨式的和平运动,这种状况也就无法维持下去了。加米涅夫和斯大林计划号召那些反对革命护国主义的孟什维克党党员与他们所在的党派决裂,从而解决这个问题。
在布尔什维克党的会议上,加米涅夫开诚布公地谈到了他的看法:
不应当跑到前头和防止分歧意见。没有分歧意见就没有党的生活。在党内我们将根除小的分歧意见。但有一个问题——把不能统一的东西统一起来是不可能的。我们可以同那些赞同齐美尔瓦尔德——昆塔尔的路线的人即反对革命护国主义的人实行联合,我们是统一的党。这就是分界线。
要向孟什维克声明,这种愿望只是现在在这里开会的一批人的愿望,并不对全体布尔什维克有约束力。我们应当参加大会,不提任何政纲。在反对护国主义基础上召开代表会议——是我们的愿望。[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