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侵入苏联后,斯大林没有多少机会和家人待在一起。他的儿子雅科夫和瓦西里都在战场上打仗。雅科夫是第十四装甲师的一名中尉,瓦西里是一名非常年轻的空军指挥官。雅科夫命运相当曲折,1941年他在维萜布斯克(Vitebsk)被纳粹国防军俘获,随后有人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他因此成了纳粹眼中重点关注的囚犯。希特勒打算用雅科夫来赎回一名重要的德国军官。德国人审问雅科夫,希望从他那里能得到打击斯大林的重要情报。虽说雅科夫年轻时犯过错,但在关键时刻他还是忠于斯大林、忠于苏联的。斯大林拒绝了德国人提出的交换要求。但这一事件还是深深触动了斯大林;连续几个晚上,他都让自己的女儿斯维特兰娜陪着他。[1]只有朱可夫敢去打听雅科夫的情况。斯大林思考良久才低声说道,他不希望雅科夫委曲求全。后来在一次晚宴上,他推开饭菜,用少有的温和口吻说:“不,雅科夫即便牺牲了也不会背叛自己的祖国。战争多么可怕啊!战争夺取了我们多少人民的生命!确实,几乎我们每一个家庭都有亲人死于战争。”[2]
斯大林修改过的第270号命令[3]禁止苏联军人变成德军的俘虏。红军一旦成为战俘,自然就被定性为叛国者。然而斯大林赦免了他的儿子雅科夫。斯大林为此非常苦恼,一方面他希望不允许苏联红军投降的政策能得到严格执行,另一方面他又希望对自己的儿子能网开一面。
战前,斯大林和他两个儿子的关系并不好。斯大林对雅科夫的许多做法很不满,他的儿子甚至不愿加入共产党。斯大林曾这样劝诫自己的儿子:“你是我儿子啊!我是什么?我,中央委员会的总书记。不管你有什么样的想法,但你想想你的父亲。就算为我做点事吧。”这些话打动了雅科夫,他最终还是加入了共产党。[4]但他们仍很少见面,斯大林经常批评雅科夫。小儿子瓦西里的情况和雅科夫差不多,瓦西里在苏联空军部队中花了比常人更多的时间才获得了军官的任职资格(对于政治局委员的后代来说,空军是最好的选择)。据说斯大林曾埋怨说:“你应该早拿到军事学院的文凭。”瓦西里回应说:“你不是也没有拿到文凭嘛。”[5]故事虽说不一定真实,但却符合正常的心理逻辑。斯大林总是给人军事知识渊博的印象,只有他的儿子敢说他的军事知识是业余的。
战前,斯大林很宠爱自己的女儿斯维特兰娜。娜佳死后,她对孩子的严格要求有所放松,[6]斯维特兰娜一直由充当管家和家庭教师角色的卡杰琳娜·提尔(Katerina Til)照管,一名护士则负责给她梳头。斯大林的警卫长尼古拉·弗拉西克(Nikolai Vlasik)[7]每天都要审核斯维特兰娜的行动安排。斯大林工作太忙,也没有多少时间陪自己的女儿。但他一直认为,不能忽略女人的感情。[8]对斯大林来说,和自己的女儿待在一起就是享受家庭生活的快乐。当然他也想带给儿女们快乐。雅科夫和瓦西里都没能满足他的要求:他们两个在学校学习时不积极上进,生活有时也很懒散,但斯维特兰娜很符合斯大林的要求。他在给女儿写信时,经常这样写,她的“首席秘书斯大林同志。”他女儿回信时这样命令他,“我命令你允许我同你一起去剧院或去看电影。”对此他回信说,“好,我听你的。”[9]正如雅科夫的舅妈玛利亚·斯瓦尼泽1934年在日记中所写的,斯维特兰娜很崇拜自己的父亲:“她同自己的父亲关系一直不错。斯大林拥抱、亲吻他的女儿,很器重她,还用自己的汤勺给女儿喂饭,甚至很乐意为她挑选最珍贵的礼物。”[10]
“巴巴罗萨”计划之后,父女间的关系开始恶化。进入青春期后,斯维特兰娜与她父亲不时发生矛盾。有一次她给斯大林看了一张父亲认为着装不雅的照片后(斯大林在着装上要求很严格),斯大林将照片夺过来撕碎了。[11]斯大林不喜欢自己的女儿涂口红。斯维特兰娜经常去贝利亚在郊外的别墅,当她向父亲请求在那里过夜时,斯大林命令她立即回家,并说:“我根本就不相信贝利亚!”[12]斯大林对拉夫连季·贝利亚的好色很警觉。虽说她要拜访的是贝利亚的儿子谢尔戈,但斯大林并不想让一名安全部官员,也就是斯维特兰娜熟知的叔叔克里莫夫(Klimov)扮演她女儿监护人的角色。
自从听说了家里发生的许多事情之后,斯维特兰娜对她父亲更加不满。斯维特兰娜16岁时,她姨妈安娜给她讲,她的母亲娜佳并非自然死亡,而是自杀身亡。斯维特兰娜听到这一切后震惊了,而斯大林一直在回避这一话题。[13]有许多事情安娜都没给自己的外甥女说:她实质上已经在冒着失去斯大林信任的极大风险。斯维特兰娜想从父亲那里了解更多的家庭内幕。按照斯维特兰娜信任的谢尔戈·贝利亚的说法,斯大林的回答令她女儿很伤心。斯大林对斯维特兰娜坚持要看娜佳的照片很生气。有一次,斯维特兰娜问斯大林她妈妈漂亮吗?斯大林的回答很有深意:“是很漂亮,但她的牙齿像马的牙齿一样。”他补充说,有一个叫阿利卢耶夫的女子一直想和他在一起。这很可能是真的,但斯维特兰娜对此很伤心。说完斯大林解释说:“至少你妈妈年轻,她真的爱我。那就是我为什么和她结婚的原因。”[14]
斯大林长子雅科夫。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雅科夫成为苏联红军第14坦克师第14炮兵团某营营长。1941年初,苏联红军在斯摩棱斯克战役中失利。同年7月,雅科夫被纳粹军队俘虏,被关押在德国萨克森豪森集中营。德国曾提议由雅科夫交换被俘的德国陆军元帅保罗斯,但被斯大林拒绝:“我不能用元帅交换一个士兵。”1943年4月,雅科夫死在战俘营。
斯大林小儿子瓦西里。1938年从军事航空学校毕业后,瓦西里进入空军。22岁时,瓦西里成为飞行员管理部门的指挥官。1948年,27岁的瓦西里晋升为莫斯科军区空军司令员。一年后,由父亲斯大林亲自签署命令,授予他中将军衔。但是他的辉煌随着一次飞行检阅失误结束,从此开始了他的悲剧人生。
斯大林与女儿在一起,再威严的父亲在女儿的面前也会偶尔展露温情的一面。1967年,苏联前铁腕领导人斯大林唯一的女儿斯维特兰娜通过美国驻印度大使馆“叛逃”美国,一时轰动世界。她的“叛逃”给世人留下无尽的谜团。
大约在这个时候,斯维特兰娜认识了电影剧作家阿列克谢·卡普列尔(Alexei Kapler)。可以想象,这又是一个不合斯大林胃口的男朋友。卡普列尔是一个绯闻缠身的好色之徒。他比斯维特兰娜大好几十岁。他还是一名犹太人——“二战”爆发以前,斯大林一直想把卡普列尔及他的家庭俄国化。卡普列尔也有点轻浮、自大。他弄到了一些西方的电影,比如《女王克里斯提那》,迪斯尼的《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还把这些电影放给斯维特兰娜看。他还散布苏联巧时未出版的海明威的作品,给这个爱好文学的小姑娘阅读“二战”前苏联官方并不欢迎的安娜·阿赫玛托娃的诗作抄本。
卡普列尔的出现让斯维特兰娜想做一个真正的女人,她深深地爱上了他。[15]斯大林从弗拉西克那里听说了有关情况后,他明白这件事情发展的后果是什么。难道他想把姑娘拐骗到西伯利亚去吗?难道他想把一个比自己小得多的女人带到1918年的察里津,然后消磨她的青春吗?必须要采取措施了。斯大林认为,最好的办法不是将他逮捕,而是将他作为一名《真理报》的记者派往斯大林格勒前线去采访。[16]巧合的是,卡普列尔要去的地方恰好是斯大林和娜佳曾经待过的地方。斯大林把卡普列尔派到战争前沿阵地,借此吓唬吓唬他。大清洗之后,很少有人能逃脱克里姆林宫这一劫,但卡普列尔坚持了下来。他并没有被压力击垮,反而不断向莫斯科发来文章,暗示自己和斯维特兰娜的关系。他在其中的一篇文章中写道:“在莫斯科的时候,雪一直在下。从你房子的窗户里就能看见克里姆林宫那参差不齐的围墙。”这种鲁莽的做法让斯维特兰娜很尴尬,她同卡普列尔断绝了关系。[17]
但她还爱着卡普列尔,卡普列尔从斯大林格勒回来后,他们又开始交往。他们全然不顾克里莫夫叔叔在旁边,抱在一起亲吻。可怜的克里莫夫左右为难,到底该不该向斯大林报告呢?听闻这一切后,弗拉西克派出一名官员,命令卡普列尔滚出莫斯科。但令人惊讶的是,卡普列尔告诉这名官员去死吧。
最后斯大林开始干预了。他对斯维特兰娜说:“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这里有你们所有的电话谈话记录。”他解开自己的口袋,里面都是电话的文字记录。斯大林从来没有这样对她女儿说过话。斯大林盯着斯维特兰娜的眼睛大喊到:“你的卡普列尔是一名英国间谍;他已经被捕了!”斯维特兰娜喊着说:“但我爱他!”斯大林愤怒到了极点,轻蔑地说:“你爱他!”他扇了自己女儿两个耳光,说:“想想,英国要达到什么目的!战争还在进行,你竟与这一切都有牵连!”他嘴里一直骂着脏话,慢慢地才平静下来。[18]她与卡普列尔断绝了关系,斯大林看来取得了胜利。但这种胜利只是表面上的。她一离开卡普列尔就把注意力转向贝利亚的儿子谢尔戈。谢尔戈的父母对于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很恐慌,并告诉自己的儿子要远离斯维特兰娜。谢尔戈的母亲妮娜坦白地告诉斯维特兰娜:“你们都还年轻,应该先找份工作。我儿子一直把你当姐姐看。他不会和你结婚的。”[19]斯维特兰娜接受了现实,开始在别的地方找寻自己的意中人。1944年春天,经过一段短暂的恋爱后,她与自己的弟弟瓦西里的一位朋友格里高利·莫洛佐夫(Grigori Morozov)结婚了。这次斯大林比较克制。虽说他不想邀请莫洛佐夫到孔策沃别墅来做客,但他并没有阻止这场婚姻。
战争还在进行,斯大林无法掌控所有的事情。虽说斯大林对自己的家庭很失望,但他还是关注格鲁吉亚和他童年时代的朋友们。尽管多年没有直接的联系,但斯大林并没有忘记他们。从自己未打开的钱包里,斯大林取出几千卢布,然后把钱给了彼得·卡拉兰泽(Petr Kapanadze)、格里戈利·格鲁日泽(Grigol Glurzhidze)和米哈伊尔·德列兰泽(Mikhail Dzeradze)。(他做了精确的计算,彼得4万卢布,剩下的两个各3万卢布。)总书记最后自己签上了“索索”这样的名字。[20]
娜佳自杀后,斯大林还经常去看望老朋友和自己的亲戚,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斯大林的内心是寂寞的。一直到20世纪30年代后期,他还经常邀请阿利卢耶夫一家人和斯瓦尼泽一家人到他的孔策沃别墅做客。大清洗改变了这一切。斯大林1939年逮捕了玛利亚·斯瓦尼泽,并把她送到了劳动营。她的丈夫亚历山大·斯瓦尼泽也是苏联内务人民委员部的受害者:1937年他被逮捕,1941年被枪杀。亚历山大在这种高压之下表现出了非凡的勇气,他并不想求得别人的同情和怜悯。虽说斯大林没有直接迫害他死去的第二任妻子的直系亲属,但他们的配偶却难逃厄运。安娜·阿利卢耶娃的丈夫斯坦尼斯拉夫·雷登斯(Stanislaw Redens)1938年被逮捕。[21]安娜和她父亲被允许在斯大林和莫洛托夫在场时对案件进行申诉。但在正式申诉的那一天,她父亲谢尔盖·阿利卢耶夫并未出席。斯大林很生气,雷登斯的命运已成定局。[22]甚至那些没有被软禁的斯大林的远亲也生活在恐惧之中。然而像克里姆林宫的其他人一样,有些飞蛾扑向了火;但他们无法改变自己的飞行轨迹。
战争进行期间,虽说斯大林没有干涉他的亲属的生活,但他也没有多少时间享受家庭生活的欢乐。在那少有的休息时间里,他是和自己身边的政治家和军官一起度过的。这种场合主要是男人们的事情,喝酒是必不可少的。斯大林有计划地分配自己的娱乐时间,他多数时间都在指挥战争。
斯大林缓解压力的方法引人关注。整个20世纪30年代,他的身体一直不好。动脉硬化一直就没治好。好多医生给他治疗过血液循环疾病,但斯大林并不信任他们,他一度认为温泉浴是治病的最佳方式。1931年,刚在索契泡过39℃的温泉水后,他又患上了严重的咽喉感染。此后的五年,他一直受这种链球菌所致的感染的折磨。斯大林的私人医生弗拉基米尔·维诺格拉多夫(Vladimir Vinogradov)担心感染会恶化,向其他专家征求好的治疗方法。病重的斯大林甚至无法参加1937年的新年庆祝活动。1940年2月,他又发高烧,伴有咽喉感染。[23]然而,到1941年,他的呼吸功能有所好转。通常,斯大林要到黑海待上几个月,来缓解莫斯科高强度工作带来的压力。“巴巴罗萨”计划之后,这样的疗养已经不可能了。在战争期间,斯大林除了到雅尔塔和德黑兰参加联盟领导人会议或到前线视察外,他都待在莫斯科及周围地区。他不顾一切地拼命工作。
战争带来的压力确实不小。他的头发变成了灰白色。(朱可夫说已经变成白色了,这种说法并不可靠。)[24]因睡眠不足,他的眼袋很重。因吸烟过度,他的动脉硬化更严重了,但他不会听从医生的建议去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斯大林离不开烟酒,给他治病的医生也没有想着能改变他的生活方式。他们不敢这样做,或者说他们也不认为斯大林的生活方式有什么不妥:当时的医生并不像现在的专家那样要求严格。但一个不争的事实是,斯大林的健康每况愈下。[25]
娜佳自杀后,斯大林过着一种非正常的生活,但他周围其他人的生活更奇怪。贝利亚是一个强奸少女的罪犯。克里姆林宫的其他人虽说不一定强迫女性,但都好色。1937年被处决的阿贝尔·叶努基泽因勾引漂亮女子上床而臭名远扬。加里宁特别喜欢芭蕾舞演员,布尔加宁喜欢歌剧女主角,赫鲁晓夫据说也特别喜欢追求女人。苏联政治精英的性史还包括某些人的乱交,有些人是双性恋。叶若夫就有双性恋倾向,一度和一对夫妻都有关系。这些人凭借自己的政治权力满足他们的需求。他们都很清楚,自己随时都可能会被逮捕。许多人靠酒精麻醉自己。日丹诺夫和赫鲁晓夫都嗜酒如命。他们的夜生活少不了伏特加和白兰地,叶若夫经常喝到凌晨。恐怖将这些人推向苏联权力的顶点,而这种压力让他们更古怪。
让人有点惊讶的是,这些人都想方设法像政治家那样发挥其作用。但这一点也不完全对。如果他们不是苏联的政治精英,他们也会滥交、酗酒,但毫无疑问,他们工作的压力和危险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巴巴罗萨”计划实施之前,斯大林相比其他人来说要好得多,但他也好色,酗酒。据传,斯大林疯狂追求娜佳的嫂子叶甫盖尼娅(Yevgenia)。娜佳自杀后,有一段时间叶甫盖尼娅就陪伴在斯大林身边。另一个据传与斯大林有染的人是玛利亚·斯瓦尼泽。[26]玛丽亚的丈夫亚历山大并不赞同这种说法,他认为这可能是一种阴谋诡计。玛利亚并不隐瞒事实,她说自己爱约瑟夫,也很迷恋他。[27]玛利亚长得很漂亮,而且还是一名歌手,[28]斯大林没有理由不注意她。关于叶甫盖尼娅的传言最多。1938年,叶甫盖尼娅的丈夫帕维尔·阿利卢耶夫去世后,她很快就同一位名叫尼古拉·莫洛奇尼科夫(Nikolai Molochnikov)的发明家结婚了。至于她和斯大林之间的关系还无法确定,但人们怀疑,叶甫盖尼娅同莫洛奇尼科夫结婚可能是为了躲开斯大林。叶甫盖尼娅的女儿季娜(Kira)曾隐晦地说:“叶甫盖尼娅结婚是为了保护自己。”[29]但她本人并没有明确表白说自己想躲开斯大林。大家都知道,斯大林后来给叶甫盖尼娅打过几次电话,“二战”期间,他要求她陪在斯维特兰娜和其他亲戚身边。叶甫盖尼娅以自己有家庭需要照料为由拒绝了斯大林的要求。[30]
有流言说斯大林在20世纪30年代后期还有情妇,也有人说他又秘密结婚了。据说和他结婚的人叫罗扎·卡冈诺维奇(Rosa Kaganovich)。纳粹德国媒体大肆渲染斯大林再次结婚的消息。据推测,罗扎是拉扎尔·卡冈诺维奇的漂亮妹妹。其实这是谎言。拉扎尔·卡冈诺维奇只有一个妹妹,名叫拉希尔(Rakhil),早在20世纪20年代中期就去世了。[31]还有人讲,和斯大林有暧昧关系的是拉扎尔·卡冈诺维奇的女儿玛娅(Maya),当然玛娅很漂亮。但这一说法仍缺乏可靠的证据。拉扎尔并不是一个正经人,如果她女儿和斯大林有关系的话,她不可能假装自己和斯大林没关系而靠救济金来维持生活。[32]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斯大林喜欢和他的男性朋友在一起娱乐。他喜欢同莫洛托夫和伏罗希洛夫一起唱歌,日丹诺夫负责钢琴伴奏。莫洛托夫出身音乐世家,可以演奏小提琴和一种叫曼陀铃的乐器。卫国战争前,莫洛托夫被流放时,他加入了一个为当地餐馆和电影院演出的奏曼陀铃的乐队。日丹诺夫也有深厚的文化底蕴,他经常参加别墅的娱乐活动,伏罗希洛夫声音很好。斯大林的嗓音也不错,还能唱男中音。[33]他还给斯维特兰娜和阿利卢耶夫家的侄子和侄女唱歌。季娜·阿利卢耶娃回忆说,她坐在斯大林腿上,听斯大林唱自己喜欢的曲子。[34]虽说后来她被逮捕入狱,还被流放,但从感情上来讲她还是支持自己的姑夫斯大林的。
斯大林喜欢的另一娱乐活动是打台球。阿利卢耶夫一家人拜访斯大林时,他有时会和娜佳的哥哥帕维尔打上一盘。通常这种气氛会很融洽,但有时候也尴尬。帕维尔在约瑟夫面前很小心。打球的规则是,比赛的输家必须要钻桌子。20世纪30年代的一个晚上,帕维尔和约瑟夫打球时输给了亚历山大·斯瓦尼泽和斯坦尼斯拉夫·雷登斯。帕维尔不希望出现的尴尬场面出现了,他命令自己的儿子代表他和斯大林钻桌子。但不巧的是,帕维尔的女儿季娜也在场。小女孩顽皮地说:“这不合规则,他们输了,让他们钻桌子!”惊恐的帕维尔连忙跑过去拿球杆打自己的女儿。斯大林的面子绝对不能丢。[35]
其他人在晚宴上对斯大林很宽容。斯大林很喜欢调戏妇女,还有可能同其中的许多人上过床。有些女人如果不买他的账,气氛就比较尴尬。但他在公开场合表现得并不淫荡(这是他1932年之后性生活很神秘的原因之一)。一方面是他对女人装出假正经的样子,另一方面却是公开的酗酒。他实际上是强制自己的客人喝伏特加和白兰地,等着这些人酒后吐真言。他拿的杯子和别人喝伏特加的杯子一样大,但斯大林喝的却是醒酒的饮料。(1939年他向里宾特洛甫承认了自己的这一诡计。)[36]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是要真正的醉酒,而是观察并听自己的客人说什么。斯大林喜欢恶作剧,喜欢听那些肮脏的轶事,到斯大林家做客的人要适应斯大林的这一嗜好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带有孩子般的恶作剧之一是把西红柿放在政治局委员的座椅上。把西红柿压碎的声音常常惹得斯大林捧腹大笑。
1941年之后,斯大林很少在家里举办宴会。参加宴会实际上是克里姆林宫统治者们的私密生活。除了少数几个服务生外,战争时期来到莫斯科的东欧共产主义国家的特使是宴会的唯一见证者。在这些特使的心目中,斯大林是非常严肃认真的,但在克里姆林宫所看到的场景却令他们感到震惊。斯大林一定在想,大多数老百姓看到这一场景,也会这么想。尽管斯大林也为丘吉尔和罗斯福要了许多酒,但这两人在场时,他总是很严肃,和平时餐桌上的风格俨然不同。
同盟国领导人会面时,斯大林也会穿正装。不过这种情况很少见。斯大林会见其他客人时,他通常也不穿正装。他仍然喜欢在自己最喜欢的内战战舰上的布里热梁亚别墅的地板上踱步,这里内外都装有皮毛。有时候他会穿上自己普通的皮毛大衣(这件大衣可追溯到十月革命后)。他的服务人员想悄悄地把这件大衣处理掉,斯大林给他们讲:“你们每天都想着给我买一件新的皮毛大衣,但这一件有10年的历史在里面。”他还钟情于自己的旧靴子。[37]朱可夫解释说,他抽烟时,烟斗里面装的不是什么特别的烟叶,而是到处可以买到的赫尔泽戈维纳(Herzegovina)烟叶。他自己买烟叶。[38]有一个名叫尼古拉·维巴托夫(Nikolai Baibakov)的年轻人对斯大林的不修边幅很震惊。维巴托夫就这一点提醒过斯大林的私人助手波斯克鲁贝舍夫(Poskrebyshev),但他的助手告诉维巴托夫,斯大林在鞋上挖个洞,是为了让脚指头更舒服。[39]斯大林总是想方设法逃避医生的常规检查!
虽说斯大林有时候比较随便,但“二战”期间,他经常是超负荷工作。大多数夜晚他都是在马雅可夫斯基地铁站下面的临时办公室里度过的。这段日子很漫长,也很难熬,通常他睡在办公室里,而不是在床上舒服地睡一觉。尼古拉一世是罗曼诺夫王朝历代沙皇中最严肃的一个,自从尼古拉一世以来,俄国任何一位统治者都没有像斯大林这样节俭。斯大林注意到了这一习惯,[40]为了伟大的卫国战争的胜利,斯大林简直就成了一个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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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 Beria, Beria, My Father, p. 154.
[2] G. K. Zhukov, Vospominaniya i razmyshleniya, vol. 3, pp. 215 - 216.
[3] A.M. Vasilevski: interview in G. A. Kumanev(ed.), Ryadom so stalinym, p. 242.
[4] S. Beria, Beria, My Father, pp. 153 - 154.这件事是他妈妈告诉谢尔戈·贝利亚的,他妈妈同雅科夫谈过。
[5] S. Beria, Beria, My Father, p. 155.
[6] 'Dnevnik M. A. Svanidze' in Iosif Stalin v ob" yatiyakh sem' i, p. 159.
[7] 阿列克谢·卡普列尔提供的证据:E. Biagi, Svetlana, p. 21.
[8] E. Biagi, Svetlana, p. 27.
[9] 'Dnevnik M. A. Svanidze' in Iosif Stalin v ob" yatiyakh sem' i, p. 161.
[10] 'Dnevnik M. A. Svanidze' in Iosif Stalin v ob" yatiyakh sem' i, p. 158.
[11] S. Allilueva, Tol' ko odin god, p. 320.
[12] S. Allilueva, Tol, ko odin god, p. 326.
[13] S. Allilueva, Tol' ko odin god, pp. 129 - 130.
[14] S. Beria, Beria, My Father, p. 150.
[15] S. Allilueva, Dvadtsat' pisem k drugu, pp. 163 - 166.
[16] S. Allilueva, Dvadtsat' pisem k drugu, pp. 166 - 167.
[17] S. Allilueva, Dvadtsat' pisem k drugu, pp. 167 - 168.
[18] S. Allilueva, Dvadtsat' pisem k drugu, p. 169.
[19] S. Beria, Beria, My Father, p. 152.
[20] RGASPI, f. 558, op. 1, d. 5078.
[21] V. Alliluev, Khronika odnoi sem' i: Alliluevy. Stalin, p. 97.
[22] V. Alliluev, Khronika odnoi sem' i: Alliluevy. Stalin, p. 97.
[23] I. A. Valedinskii, 'Vospominaniya o vstrechakh s t. I. V. Stalinym', pp. 69 - 70.
[24] G. K. Zhukov, Vopominaniya I razmyshleniya, vol. 3, p. 109.
[25] 除了丘吉尔之外,他不让任何人了解他身体的糟糕状况。1944年,斯大林准备与英国首相会晤,他写道:“医生们不建议我长途旅行。有时候我还是要考虑这一建议的”:Perepiska predsedatelya Soveta Ministra SSSR s prezidentami SShA i prem' er - ministrami Velikobretanii vo vremya velikoi Otechestvennoi voiny, vol. 1, p. 262。但这一评论不能从表面上来看。斯大林总是想让丘吉尔和罗斯福来苏联。
[26] 'Dnevnik M. A. Svanidze' in Iosif Stalin v ob" yatiyakh sem' i, pp. 158 - 160, 169, 174, 177.
[27] 'Dnevnik M. A. Svanidze' in Iosif Stalin v ob" yatiyakh sem' i, p. 168.
[28] 'Dnevnik M. A. Svanidze' in Iosif Stalin v ob" yatiyakh sem' i, p. 175.
[29] L. Vasil' eva, Deti Kremlya, p. 261; V. Alliluev, Khronika odnoi sem'i: Alliluevy. Stalin, p. 128(这里也提到,叶甫盖尼娅在帕维尔死后这么快就改嫁,她公公和婆婆始终无法原谅她。)
[30] L Vasil' eva, Deli Kremlya, p. 261.
[31] L. M. Kaganovih, Pamyatnye zapiski, p. 33; Tak govoril Kaganovich, pp. 49 - 50.关于拉希尔的死亡时间,有不同的说法,有人说是1924年,有人说是1926年。See also S. Allilueva, Tol' ko odin god, p. 331.
[32] L. M. Kaganovih, Pamyatnye zapiski, p. 49.但谢尔戈·贝利亚认为,斯大林的情妇既不是卡冈诺维奇的妹妹,也不是她女儿,而是斯大林的外甥女:See S. Beria, Beria, My Father, p. 166.但这种说法也没证据可以证明。
[33] 'Dnevnik M. A. Svanidze' in Iosif Stalin v ob" yatiyakh sem' i, p. 170.
[34] Kira Allilueva: interview, 14 December 1998.
[35] the recollection by A. P. Alliluev as given to R. Richardson, The Long Shadow, pp. 142 - 143.
[36] J. von Ribbentrop, Zwischen London und Moskau. Erinnerungen und letzte Auchzeichnungen, p. 25.
[37] Testimony of A. T. Sergeev to Chuer: Molotov. Poluderzhavnyi vlastelin, p. 359.
[38] G. K. Zhukov, Vospominaniya i razmyshleniya, vol. 3, p. 108.
[39] N. K. Baibakov, Ot Stalina do Yel' tsina, pp. 80 and 83.
[40] K. Charkviani' s account summarized by Simon Sebag Montefiore, Stalin: The Court of the Red Tsar, p. 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