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战时内阁研究了丘吉尔的电文,他们感到进退维谷。事实上,自从1940年8月丘吉尔宣布支持
自由法国”,即后来的“战斗法国”以来,他们一直奉行这一政策。丘吉尔尽管因与戴高乐性格不合而发生过激烈的争吵,陷入过僵局,但他从未想到抛弃戴高乐或者不再在美国人面前袒护他。况且艾登是将军在英国内阁中最有力的支持者,他认为法国的未来寄托在戴高乐身上。他的阁僚们也认识到戴高乐在英国公众和法国抵抗运动中声望很高,从政治的角度上看,抛弃戴高乐极不明智。
战时内阁决定不理睬丘吉尔的指示。他们把丘吉尔的想法用非常委婉的语气传达给戴高乐。法国民族委员会迅即进行讨论。将军觉得受到了侮辱—完全是应邀到法国领土受辱——他真想马上加以拒绝。大多数人以为无论丘吉尔怎样猜疑,依靠英国人符合“战斗法国”的利益,英国人是他们最亲近的盟友,曾给予他们大量的物质上的援助。美国人则完全靠不住,“火炬”行动以及后来的达尔朗事件就是明显的例证。
后来将军被说服了,但仍有所保留。他会见艾登,并请他转告丘吉尔:尽管他并不了解会晤的议程及条件,他还是准备赴会,总统和首相的邀请使他感到盛情难却。罗斯福听到这个消息后用讥弄的口吻向丘吉尔表示祝贺,说他早就听说温斯顿能呼风唤雨。总统与戴高乐之间关系一直不和谐,他们成见很深。他们处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1943年1月22日11时左右,戴高乐飞抵卡萨布兰卡附近的费达拉军用机场。此时有关战争前景的讨论刚好结束。随同他前来的还有卡特鲁,达让利厄,帕莱夫斯基以及英国翻译埃捷·德·布瓦朗贝尔。下飞机后将军的心情并不好,整个旅途中他很紧张,不停地抽烟。到机场迎接他的是一名法国上校和一名美国将军,没有士兵向他持枪敬礼,所见到的只是全副武装的美国哨兵,对自己的到来,有点后悔。他登上一辆美军轿车,车窗上涂着泥浆作为掩护。他住在昂法一幢特别征用的别墅里,房子四周是高高的铁丝网院墙,由美国士兵把守。这是囚禁,是侮辱,他自言自语道。
中午,他与吉罗将军共进午餐。开始时,双方态度都很冷淡。梅斯战役后他们一直没有见过面。吉罗粗鲁地说:“你好,高乐。”戴高乐挖苦地说看来“美国人”对吉罗不错,接着抱怨说他曾四次提出会面要求,可都没有回音,而如今却在布满铁丝网的兵营里,在外国人的干预下见了面。法国哨兵接替了美国哨兵后,戴高乐才坐下吃饭。吉罗向他讲述了他从柯尼施泰因逃走的经过。戴高乐听了尖刻地说吉罗将军应该讲讲自己是怎样被俘的。
在回忆录中,戴高乐说这次午餐“气氛友好”。或许是吧,戴高乐的冷嘲热讽的确让吉罗难堪。吉罗说他对政治不感兴趣,他热衷于对德军作战,对维希政府也没有抱怨之辞,并乐意支持现在的当权者,尤其是诺盖斯、布瓦松和佩鲁东。两人不欢而散,没有约定下次见面时间。
戴高乐返回住所,静观事态变化。麦克米伦是第一位来访者。他劝将军去见丘吉尔。戴高乐心中不悦,但还是去了。丘吉尔后来回忆说,会见时对方“比石头还冷还硬”。将军尖刻地抱怨道,美国人的刺刀竟然在法国领土上威胁着他,早知道这样,他说什么也不能来。丘吉尔气得大嚷道:“这是被占领的国家”,然后用他特有的法语喊道:“你阻挡我的路,我就除掉你。”看来一场激烈的争吵不可难免,好在两人都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接着丘吉尔谈了他与罗斯福提出的解决法兰西帝国问题的方案。吉罗将出任最高军事指挥官,并与戴高乐一同担任管理委员会主席,管理委员会的所有成员地位相同。乔治将军也将加入该委员会,另外还有“殖民地总督”,诺盖斯、布瓦松、佩鲁东和贝尔赫雷德。
制定计划时,同盟国对戴高乐及其“战斗法国”缺少足够的了解。戴高乐指出,计划制定者虽然受人尊敬,但只具备普通军士长的智力水平,不了解实际情况。将“战斗法国”纳入维希官员占主要部分的委员会,并且长期受美国人控制,这种想法荒唐透顶,战斗法国绝对不能接受。会见到此结束,戴高乐很有礼貌地起身告辞。丘吉尔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个法国人昂首阔步走出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