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不相信他有这么坏。”梅利柔声说道,“他似乎是个十足的绅士,想想他一直在闯封锁线,那多勇敢——”
“他并不勇敢,”思嘉违背情理地说,吃蛋奶饼时倒了有半罐果汁,“他这么做只是为了钱。是他这么告诉我的。他对南部邦联的什么事都不关心,还说我们会被打败。可他的舞跳得好极了。”
听的人都被惊得哑口无言。
“我待在家里待腻了,我再也不干了。如果他们就昨晚的事说我闲话,那我的名声已经被毁了,那他们再说什么也就无所谓了。”
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观点是白瑞德的。这想法来得很是时候,和她头脑里想的太符合了。
“噢,你妈妈听到这些时,她会怎么说呢?她会怎么看我呢?”
埃伦要是知道她女儿的这种可耻行为,一定会惊恐万状的。思嘉想到这点,一股寒意袭上心头,感到负疚而不安。但一想到亚特兰大和塔拉之间隔了二十五英里,她不禁又振作起来。白蝶小姐不会告诉埃伦的。这会使她这个年长的陪伴者立于不利的境地。而只要白蝶不饶舌,她就会安然无事。
“我想——”白蝶说,“是的,我想我最好还是就这件事给亨利写封信——我太痛恨这么做了——可他是我们唯一的男性亲戚,让他去责骂白瑞德——噢,亲爱的,要是查理还在世就好了——你再也、再也不能和那个人说话了,思嘉。”
媚兰一直默默地坐着,她双手放在膝上,让盘子里的蛋奶饼凉一些。她站起身,走到思嘉身后,双臂抱住思嘉的脖子。
“亲爱的,”她说,“别丧气。我能理解。你昨晚做的事是件勇敢之举,这一定对医院帮助很大。如果有人敢对你说三道四,我会去对付他们的。……白蝶姑妈,别哭了。思嘉哪都不能去,这对她太苛刻了。她还是个孩子。”她手指把玩着思嘉乌黑的头发。“如果我们偶尔出去参加一些晚会,或许我们都会好受一些。也许我们都太自私了,只是悲伤地待在这里。战争时期不比平时。我一想到城里所有这些远离家园、晚上又没有朋友造访的战士们——还有那些已经能够走下病床却还不能重返部队的战士们——哦,我们太自私了。我们应该像其他人一样,此时应该有三个正在康复的病人在我们家,每星期天请几个士兵出来吃饭。好了,思嘉,别发愁了。人们一旦理解了,就不会说闲话的。我们都知道你爱查理。”
思嘉其实根本就没发愁,媚兰轻柔的手拨弄着她的头发,使她感到很不痛快。她很想把头扭开,说:“噢,去你的!”因为昨晚城卫队和民兵的队员及医院出来的战士们争着和她跳舞的那种温馨感至今还记忆犹新。全世界的所有人中,她最不需要的就是梅利这个庇护人。她可以保护自己,谢谢,如果那些老猫们真想嚼舌根——哦,没有这些老猫,她也能活得好好的。世界上有这么多军官,她才没时间去在意那些老太婆会说些什么呢。
在媚兰温柔的话语抚慰下,白蝶在轻轻地拭泪。这时,普里西手里拿着一个大信封走了进来。
“梅利小姐,这是给你的。一个黑人小孩送来的。”
“给我的?”梅利说着撕开信封,心里感到很纳闷。
思嘉埋头吃着蛋奶饼,起先没注意到什么,后来她听到梅利叫出声来,而且看到她泪水夺眶而出。她抬起头,看到白蝶姑妈的手又要捂住胸口了。
“希礼牺牲了!”白蝶尖叫起来,头往后一仰,双臂便软了下来。
“噢,我的天哪!”思嘉也叫了起来,体内的血液似乎已经凝固成冰了。
“不!不!”媚兰叫道,“快!快把她的嗅盐拿来,思嘉!在那,在那,亲爱的,你好点了吗?深呼吸。不是的,不是希礼。真对不起,我吓着你了。我哭是因为我太高兴了。”她突然张开紧握的手掌,用力吻着手里的东西。“我太高兴了。”她又热泪盈眶了。
思嘉飞快地看了一眼,见是一个大大的金戒指。
“你读读。”梅利说,指着地上的信,“噢,他真是太好、太善良了!”
思嘉茫然地捡起那只有一页的信,看到上面黑色的字体刚劲有力:“南部邦联也许需要热血男儿为之抛头颅、洒热血,但还没有要求妇女们献出自己的生命。亲爱的太太,请接受这个礼物作为我对你的勇敢行为的敬意吧。千万不要认为你的牺牲是徒劳无功的,因为这个戒指是用十倍于它的价值的价格赎回来的。白瑞德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