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我们是天生的一对。显然,在你认识的人中,我是唯一一个在知道了真正的你以后还能爱着你的人——你像我一样冷酷、贪婪、肆无忌惮。我爱你,我也抓住了机会。我以为希礼会从你的心里消失的。可是,”他耸了耸肩,“我试了我所知道的所有办法,但没有一个奏效的。而我又是这么爱你,思嘉。如果你能让我那么做,我本来是会用一个男人所能爱一个女人的那种温情亲切地去爱你的。可我不能让你知道,因为我知道你会认为我很脆弱,再试图用我对你的爱来对付我。而且总是——总是有希礼。这使我都要疯了。我不能每天晚上在餐桌上坐在你的对面,明知你希望坐在我的位置上的是希礼。我也不能在晚上拥抱着你,却知道——哦,现在都不重要了。我很奇怪,现在,怎么还会感到难过。就是这使我去找了贝尔。跟一个全心全意爱着你、把你当成一个很好的绅士来尊重的女人在一起,能获得某种安慰,非常自私的安慰——哪怕她是个丁字不识的妓女也行。这满足了我的虚荣心。你从来都没有使我感到安慰过,亲爱的。”
“噢,瑞德……”她开口说道,一提到贝尔的名字,她就感到非常痛苦。可他摆摆手要她安静,继续说下去。
“然后,是我把你抱上楼的那个晚上——我以为——我希望——我希望太多了,第二天早晨我都不敢面对你,担心我错了,你其实不爱我。我是这么担心你会笑我,所以我马上就走了,喝得醉醺醺的。我回来的时候,摇摇晃晃的。如果你走上前来迎接我,给我一些暗示,我认为我一定会吻你的脚的。可是你却没有。”
“噢,可是瑞德,我那时真的想要你,可你那么可恶!我真的想要你的!我想——是的,那一定是我第一次知道我在乎你的时候。希礼——从那以后,我从来就没有因希礼而高兴过,可你那么可恶,我——”
“噢,哦,”他说,“我们好像是互相误解了,对不对?可现在都不重要了。我只是在告诉你而已,所以你对这一切也不必感到惊奇了。你生病了,而且全都是我的过错。我站在你的房门外,希望你会叫我,可你没有。接着我就知道我是个多傻的傻瓜了,于是一切都结束了。”
他停下不说了,目光越过她,看到了比她更远的地方,甚至像希礼经常表现的那样,看到她没法看见的某些东西。而她只能无言地盯着他那张沉思的面孔。
“接着,就是邦妮的事,我明白,毕竟一切都结束了。我喜欢把邦妮看成你,又成了个小女孩,战争和贫穷还没有给你造成痛苦以前的那个小女孩。她太像你,那么执拗任性,那么勇敢无畏,那么高兴快乐,浑身充满活力和生气。我可以把她当宝贝,宠着她——就像我想把你当宝贝宠着你那样。可她又不像你——她爱我。我可以把你不想要的爱给她,这真是件幸事……她走的时候,也带走了一切。”
突然间,她真为他感到难过,着着实实地难过,这甚至抹去了她自己的痛苦,抹去了她对他的话意味着什么的恐惧。她不带蔑视心理为别人感到难过,这在她的生活中还是第一次,就因为她能够理解另外一个人,这也同样是第一次。她能够理解他的精明,就像她自己的一样。他那固执的傲气使他不承认自己的爱,就因为担心受到拒绝。
“啊,亲爱的,”她说着走上前来,希望他会伸出双臂把她拥入双膝之间,“亲爱的,我很抱歉,但我会补偿你一切的!我们可以很幸福,因为我们都知道事实真相了,而且——瑞德——看着我,瑞德!可以——可以再有孩子的——不像邦妮,而是——”
“谢谢你,不必了。”瑞德说,就好像他是在拒绝一块面包一样,“我不会用我的心来冒第三次险。”
“瑞德,别说这种话!噢,我说什么才能使你明白呢?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很抱歉,我——”
“亲爱的,你真是个孩子。你以为你说了‘我很抱歉’后,这几年来的失误和伤害就都能弥补过来了,可以从脑海里被刷掉,所有从旧的伤口渗出来的毒素就都可以抹去了……把我的手帕拿去吧,思嘉。在你生活的任何危机时刻,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曾经有用过一块手帕。”
她接过手帕,吸了吸鼻子,又坐了下来。很明显,他不打算拥抱她。而说的这一切爱她的话其实没有任何意义,这一点也开始明了起来。这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故事,而他正回顾着这个故事,就好像这从来没发生在他身上一样,这太可怕了。他用一种近乎友善的表情看着她,眼里则是沉思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