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自那以后,他控制自己,只在晚饭后喝一杯葡萄酒,邦妮总是被允许去喝杯子里的最后几滴酒,所以一点也不认为葡萄酒的气味讨厌。结果,开始使他那轮廓分明的脸变模糊的浮肿样子慢慢消失了,他乌黑的眼睛下方,眼圈也不会那么黑,那么明显了。由于邦妮喜欢骑在他的马鞍前面,他更经常地待在室外,黝黑的脸晒得更黑,使他比以往看上去更加黝黑。他看上去更健康了,更常笑了,又像战争初期那个曾经使亚特兰大人怦然心动、令人着迷的偷闯封锁线的年轻人了。
从来没有喜欢过他的人,现在看到他的马鞍前面坐着个小孩的身影骑马经过时,都会对他报以微笑。在这以前,有些女人相信,没有一个女人跟他在一起是安全的,现在,这些女人也开始在街上停下来跟他说话,称赞邦妮。连那些最严厉的老太太们也觉得,一个像他那样会谈论孩子的疾病和难题的男人,不可能是绝对的坏男人。
第五十三章
那天是希礼的生日。媚兰准备晚上给他来个惊喜,为他举办一个招待会。每个人都知道招待会的事,只有希礼蒙在鼓里。连韦德和小博都知道了,大人要他们发誓要保密,这使他们骄傲得不得了。亚特兰大每个好人都受到邀请,而且都会来。戈登将军一家已经愉快地接受了邀请。要是亚历山大·斯蒂芬斯时好时坏的健康状况允许的话,他也会来。连南部邦联中爱肇事的鲍勃·图姆斯也在被邀之列。
一整个上午,思嘉和媚兰、英蒂和白蝶姑妈一起,在那座小房子里忙里忙外,指挥黑人挂刚洗过的窗帘,擦拭银器,给地板上蜡,烧煮,搅拌,品尝点心。思嘉从来没见过媚兰这么激动、这么开心过。
“你知道,亲爱的,希礼已经很久没有开过生日会了,自从——自从,你记得十二棵橡树的那次野餐会吗?就是我们听说林肯先生号召人们参加志愿兵的那一天?哦,从那天开始,他就没有开过生日晚会了。何况他工作这么辛苦,晚上回家来的时候那么劳累,他真的不会记起今天是他的生日的。晚饭后大家成群结队地进来时,他难道不会惊喜吗!”
“草坪上的灯笼你怎么处理呢?卫先生回来吃晚饭的时候,难道不会看见?”阿奇生气地问道。
他一整个上午都坐在那看着这一切准备活动,对此挺感兴趣,但却不愿承认。他从来没有在幕后参与过城里人举办的大型晚会,这是一种新的体验。他坦率地说,女人们在房子里跑来跑去,就好像房子着火了一样,就因为她们聚在一起,所以什么都无法把他拉离现场。埃尔辛太太和范妮做的彩纸灯笼,因为这次晚会还特意画上了画,他对这特别感兴趣,因为他过去从来没见过“这种新玩意”。它们就藏在他睡的地下室里,他已经仔细端详过了。
“仁慈的上帝!我还没想到这个呢!”媚兰叫了起来,“阿奇,你提到这,真是太幸运了。噢,哦!我该怎么办呢?它们必须用绳子挂在灌木丛上和树枝上,里面放上小蜡烛,客人到的时候就必须点燃的。思嘉,我们吃晚饭的时候,你能不能叫波克过来把蜡烛点起来?”
“卫太太,你比大多数女人都更有理性,但你太容易激动了。”阿奇说,“至于那个傻瓜波克,可不能让他碰那些新玩意,他立刻就会让它们全着火的。它们——太漂亮了。”他承认道,“你和卫先生吃晚饭的时候,我会帮你挂起来的。”
“噢,阿奇,你真是太好了!”媚兰孩子气的眼睛带着感激和依赖地看着他,“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能不能现在就去把蜡烛放到灯笼里呢?这样我们就可以把这事处理掉了?”
“哦,也许我可以的。”阿奇粗声粗气地说着,脚步沉重地朝地下室的台阶走去。
“要杀死一只猫,除了把它溺死在黄油里,还有别的方法的。”那个胡子拉碴的老人脚步沉重地走下台阶时,媚兰咯咯笑着说,“我一直就在盘算着让阿奇去挂那些灯笼,可你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如果你叫他去做,他是什么事都不做的。现在,我们好一会都可以不让他在这碍事了。黑人都很怕他,有他在周围,他们什么都不会做,连呼吸都要缩着脖子呢。”
“梅利,我才不会让那个老亡命之徒到我家里去呢。”思嘉生气地说。她恨阿奇,就像他也恨她一样,他们互相之间几乎不说话。有她在场的地方,只有媚兰的房子他才待得住。即使在媚兰的家里,他也总是面带怀疑、轻蔑地冷冷瞪着她。“他会给你惹麻烦的,记住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