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可怕呀!”
“没错,就是这个话。可怕。我们的军队又回到了亚特兰大,所以我们的火车也开到了这里。哦,思嘉小姐,不久以后,战争就结束了——哦,有很多瓷器、吊床和席子及毯子都没人认领。我判断正确,认为它们都是属于北方佬的。我想,那也是投降条件规定的,对不对?”
“嗯。”思嘉心不在焉地说道。她现在有点暖和了,觉得有点昏昏欲睡。
“至今我也不知道我做得到底对不对。”他说,有点生气,“可是我是这么认为的,那些东西对北方佬没有半点好处。他们很可能会把它们全都烧了。而我们的人则为这些付了很好的价钱,我认为它们还是应当属于南部邦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
“我很高兴你同意我的看法,思嘉小姐。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一直使我良心不安。许多人都告诉我:‘噢,把这忘了吧,弗兰克。’可我忘不了。如果我认为我做了不对的事,我会连头都抬不起来的。你觉得我做得对吗?”
“当然。”她说,不知道这个老傻瓜一直都在唠叨些什么,是在和他的良心搏斗呢。一个人到了弗兰克·肯尼迪这种年龄,他就必须学会不要为那些无足轻重的小事操心。可他总是惴惴不安,大惊小怪,婆婆妈妈。
“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投降以后,我在这世界上只剩下大约十美元银币,其他什么都没有了。你知道的,他们对琼斯伯勒和我在那里的房子和商店都干了些什么。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我用那十美元给五角场边上的一家旧商店搭上了一个屋顶,把医院的医疗设备搬进去,开始出售它们。大家都需要床铺、瓷器和席子,我便便宜出售,因为我认为这些是我的东西,但也差不多等于是别人的东西。可我从中赚了些钱,再买更多的东西来卖,商店生意顺顺当当的挺好。我想,如果情况好转,我一定能赚大钱的。”
一听到“钱”字,她的思绪便回到他身上来了,思路非常清晰。
“你说你赚到钱了?”
她这么有兴趣,他显然越发得意了。除了苏埃伦,很少有太太或小姐对他感兴趣的,一般都只是用应有的礼貌敷衍他。现在有个像思嘉这样的过去的美女对他的话这么感兴趣,他简直受宠若惊。他让马放慢步子,以免他还没说完,她就到家了。
“我不是百万富翁,思嘉小姐,跟我过去拥有的钱财比起来,我现在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可我今年赚了一千美元。当然,其中的五百美元用来进新货、维修商店和付租金了。可我还是净赚了五百,而且,形势肯定是会越来越好的,明年我就该赚两千美元了。我肯定也要用上这些钱的,因为,你知道,我还有一件要办的事情。”
一谈到钱,她的兴趣陡增。她欢快地眨着长长的睫毛,掩饰着眼里的神采,身子向他靠近了一些。
“那是什么意思呢,肯尼迪先生?”
他笑出声来,马鞭在马背上抽了一下。
“我想,我一直在谈生意,一定让你厌烦了吧,思嘉小姐。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妇人是不需要知道生意的事的。”
这个老傻瓜。
“噢,我知道我对生意一窍不通,可我很感兴趣呢。请你跟我说说吧,我不明白的,你可以解释给我听嘛。”
“哦,我要做的另一件事就是锯木厂。”
“什么?”
“就是把木板锯开并且把它们刨平的工厂。我还没买下来,但我要买的。有个叫约翰逊的人有家这种工厂,在桃树街再往外的地方,他急于脱手。他急需一些现金,所以他想卖掉,自己再留下来为我经营,按星期付薪金。这一带这种工厂不多,思嘉小姐。大部分都被北方佬毁了。而每个拥有锯木厂的人就相当于拥有了一座金矿,因为现在的木材,你想要什么价钱,就可以卖什么价钱。北方佬在这里烧毁了那么多房子,现有的房子都不够住了,人们似乎都急于重建家园。他们没法弄到足够的木材,没法很快地弄到木材。现在人们又都拥入亚特兰大。有从乡下来的人,没有了黑鬼,他们已经无法经营农场;还有北方佬和到南方来求财的人,他们蜂拥来到这里,要把我们的骨髓榨得更干一些。我告诉你吧,亚特兰大很快就要变成大城市了。他们得有木材来建房子,所以我要买下这家锯木厂,只要——哦,只要别人欠我的一些账一收回来就买。到明年这个时候,在钱这个问题上,我一定就比较宽松了。我——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急于赚钱,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