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彦成笑了。杜丽琳皱着鼻子问:“作者叫什麽名字?”
朱千里说:“管他是谁!我两个脚指头夹着笔,写得还比他好些!”
罗厚翻看了作者的名字说:“汝南文。”
朱千里立即嚷道:“假名字!假之至!一听就是假的。什麽『乳难闻』,牛奶臭了?”
彦成问:“余楠的『楠』吗?”
罗厚说:“去掉『木』旁。”
彦成问:“三点水一个女字的『汝』吗?文章的『文』吗?”
罗厚点头。
姚宓微笑说:“有了,都是半边。”
彦成钦佩地看了她一眼,忙注目看着丽琳。
罗厚说:“对呀!老河挨着长江,『楠』字去『木』,『敏』字取『文』。”
朱千里傻头傻脑地问:“谁呢?”
丽琳知道“老河”就是施妮娜,想了一想,也明白过来了。她说:“哦!江滔滔的『水』,施妮娜的『女』,余楠的『南』,姜敏的『文』,四合一。”
朱千里呵呵笑道:“都遮着半个脸!”
许彦成说:“很可能这是背着傅今干的,不敢用真名字。矛头显然指着我们这小组。”
罗厚问:“姚宓,你几时说过这种话吗?”
“你指他们批判的例证吗?那些片段都是我稿子里截头去尾的句子。”
“你的稿子怎麽会落在他们手里呢?”罗厚诧异地问。
姚宓讲了善保借去学习,余楠拿去不还的事。
丽琳建议让姚宓写一篇文章反驳他们。
姚宓说:“他们又没点我的名,我的稿子也没有发表过。他们批的是他们自己的话。随他们批去,理他们呢!”
彦成气愤说:“这份资料是给全组用的。有意见可以提,怎麽可以这样乱扣帽子,在外间刊物上发表了攻击同组的人呢!太不像话了!得把这篇文章给傅今看看,瞧他怎麽说。”
罗厚竖起眉毛说:“先得把稿子要回来!倒好!歪曲了人家的资料,写这种破文章,暗箭伤人!他们还打算一篇篇连着写呢!咱们打伙儿去逼着余楠把稿子吐出来。”
朱千里几番伸手掏摸烟斗,想回家又不愿回家,这时忍不住说:“他推托不在手边,在傅今那儿呢。你们怎麽办?”
彦成说:“还是让善保紧着问他要。咱们且不提『汝南文』的破文章,压根儿不理会。等机会我质问傅今。”
姚宓不愿叫善保为难,也不要许先生出力,也不要罗厚去吵架。她忙说:“乾脆我自己问余楠要去。假如他说稿子在傅今那儿,我就问傅今要。”
大家同意先这麽办,就散会了。
朱千里看见大家要走,忙说:“对不起,我要请问一件事。你们知道什麽是法国面罩吗?”
彦成说:“你问这个干嘛?”
“戴面罩的是谁,现在知道了吗?”朱千里紧追着问。
罗厚说:“朱先生管这个闲事干嘛?”
“什麽闲事!我女人硬说是我呢!”
大家看着哭丧着脸的朱千里,忍不住都笑起来。
彦成安慰他说:“反正不是你就完了。事情早晚会水落石出。”
丽琳说:“朱先生,你大概对你夫人不尽不实,所以她不信你了。”
“谁要她信!她从来不信我!可是她闹得街坊都怀疑我了。人家肚子里怀疑,我明知道也没法儿为自己辩护呀!我压根儿没有蓝布制服,连法国面罩都没见过,可是人家又没问我,我无缘无故地,怎麽声明呢?”
丽琳说:“咳,朱先生,告诉你夫人,即使她明知那人是你,她也该站在你一边,证明那人不是你。”
朱千里叹气说:“这等贤妻是我的女人吗!罗厚,我是来找你救命的。她信你的话。你捏造一个人名出来就行。”
罗厚说他得先去还掉偷出来的刊物,随后就到朱先生家去。他们两个一同走了。许杜夫妇也走了。姚宓默默地坐了一会儿,独自到余楠家去讨她的稿子。
第十三章
余楠知道每星期一,许彦成、杜丽琳的小组在办公室聚会。他也学样,星期一上午在家里开个小会谈谈工作。其实善保压根儿没什麽工作。他也在脱产学俄语,不过学习俄语之外,在余楠的指导下,对照着中译本精读莎士比亚的一个剧本。他不习惯待在余家,渐渐地又回到办公室去。所以一周一次的聚会也有必要。
姜敏并没有脱离许彦成和杜丽琳的小组。她觉得自己作为未来的苏联组成员,每个小组开会她都有资格参加。只是“汝南文”的批判文章发表之后,她有点心虚,怕原来的小组责问她或围攻她,所以也跑到余家去开会。开会只是随便相聚谈论。谈了一点工作,余楠又坐到自己的书桌前去干他自己的事,随姜敏和善保一起比较他们学习俄语的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