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有翼上了这么一课,又给他出了个题目让他去做文章,感觉到非常胜利,向周围看了一下,一个上滩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了;看到了村边路上,有一位老太太向地里走来,正是常有理。她向有翼说:“你快走吧!你妈又来找你来了!”有翼看了一下回头说:“咱们相跟着走!”“可是你妈……”“我已经不怕她了!”“你还是先走吧!我不愿意和她麻烦!”有翼听她这么说,也只得先走了。
有翼一边走一边想:“不愿意受我妈管制,不愿意和惹不起吵架,不愿意从社里退出,除了分家还有什么办法呢?好!回去分家去!”接着便想如何提出分家的具体办法,想着想着就走到常有理跟前。常有理叽里咕噜骂着玉梅来拖有翼,有翼闪开她跑在她前边往家里走,常有理自然也追到家里来。
有翼没有回他自己住的房子里,直接往北房来找他爹。这时候,他爹和他大哥正在一块计划对付他的办法。他们估计到灵芝来的时候,已经把和玉生订婚的消息告诉了他,所以惹得他生了大气。他大哥把他去找玉梅的事端出来以后,他爹说:“他真不愿意娶小俊,就让他找玉梅算了,不要再逼出什么意外事故来。”他们正商量着,有翼便来了,常有理接着也追回来了。常有理指着有翼的鼻子说:“千说不改,万说不改!只记得你那些小妈……”糊涂涂拦住她说:“你不嫌俗气!尽说这些干吗?”又转向有翼说:“有翼!一切都由你,你不要闹好不好?”有翼说:“爹!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我管保再不闹!”“你说吧!”“把分单给了我,我自己过日子去!”糊涂涂想:“这小子真是‘茶馆里不要了的伙计——哪一壶不开你偏要提哪一壶’!我费尽一切心机来对付你,都为的是怕你要分家,你怎么就偏提出这个来?可是说什么好呢?刚刚说过一切都由你,才提了一件就马上驳回,能保住你不再闹吗?”他觉着要是马上驳回,惹得他马上再跑出去闹,还不如暂且用别的话支吾开,等他平平气再和他谈判,便向他说:“分家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何必这么着急?”“好!那么就把分单给我吧!我拿住了分单就不着急了!”“你还是不要着急!分单要在手边的话,爹马上就会给你,可惜是登高那天拿走了就没有拿回来!你先去吃饭!吃了饭回房里去歇歇!咱们都睡他一觉起来再谈好不好?”“好吧!”有翼说了这么一句便走出去。糊涂涂见有翼走出去,低声向常有理说:“你再不要那么骂他好不好?越逼越远!”有余说:“这会算过去了,一会他要认真和咱们谈分家,该怎么办呢?”糊涂涂说:“不好办!这该怨你舅舅:他要不提那几张废了的假分单,咱们只给菊英写一张来就好说一些。如今已经把那分单说成真的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一会你不要等他睡醒就跑到他房里去劝他。你就说我很生气。你就说我嫌他没有良心,为了媳妇忘了爹娘。你就说他真要分出去,这一辈子我再不理他。”有余答应了,然后就说:“咱们也吃饭吧!”
他们去吃饭,见锅还盖着,锅里还没有下勺子。常有理问惹不起说:“有翼还没有来舀饭吗?”惹不起告她说没有,她便又跑往东南小房更去。她一看有翼也不在房子里,便唧唧喳喳嚷着说:“有翼怎么不在家里?有翼!有翼!饭也不吃又往哪里去了呢?”糊涂涂一听便向有余说:“糟了!他会去找范登高要分单去!你快到登高家看看!”有余连饭也没有舀上,只好往登高家里跑。
有翼跑到登高家去要分单,登高说他给了张永清;有翼又找到永清家,永清领着他到旗杆院拿去。永清和有翼走到旗杆院前院北房里,取出钥匙开了套间门,进去又开了办公桌子抽斗上的锁,取出两张分单来,看了看,把有翼的一张给了有翼,把另一张又放回去。有翼问:“那一张呢?”永清说:“你拿你的好了!那一张是你大哥的!”“怎么没有我二哥的?”“别人拿着研究去,还没有拿回来!”说着便把抽斗又锁上。他们正要出门,有余便走进来。有余走的路线也和有翼一样——先到登高家,再到永清家,最后到这里。有余问有翼:“你到这里做什么?”“取分单!”“取上了没有?”“取上了!”有余听说取上了,马上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只好跟着他们往外走。他们走到院里,碰上个送信的,把村里、社里的一些报纸、公文、信件都给了永清,另外拿着一封信问永清说:“这位马多寿住在哪一块?”永清拿住看着向有余说:“湖南来的!一定是你二弟的信!”又向送信的说:“多寿就是他爹!就交给他好了!”永清又返回套间里去看他接到的东西,有余拿了信便和有翼相跟着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