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华人文学 > 《虫神山事件》 > 正文 第十章 冥擿埴 2

第十章 冥擿埴 2

陈爝的声音在屋内回荡,清晰而坚定。而他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原本就紧张万分的空气中炸响,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席静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惊恐。盛岳峰也是一脸愕然,他看看陈爝,又看看席静,显然对这样的转折感到意外。当然,最惊讶的人非我莫属,在那一刻,我还以为陈爝疯了!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还未等席静开口为自己辩解,甚至还未能从那突如其来的指控中,完全回过神来,陈爝便再次发话了。“为什么我说杀死曲欣妍和曹仲健的凶手只能是你呢?这并非我血口喷人,而是以推理作为根据。”

“我没有杀人。而且波金栗杀死汪敬贤,是我亲眼所见,绝对不会有错。”席静缓和情绪后,终于说话了。她的语调异常平静,几乎听不出任何波动,这与一个被指控为凶手的人应有的情绪反应大相径庭。

就在这时,盛岳峰适时地插入了话题,他举起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示意两人暂时停止对话。他的目光转向陈爝,语气中带着几分严肃。“陈爝,你指认席静为凶手,究竟是基于什么样的依据?能否请你详细解释一下?”

他的问题很直接,显然是想要探明真相,同时也为席静争取了一个解释的机会。

“没问题。”陈爝爽快地应承下来,“那我们就从曲欣妍的命案开始说起吧!根据席小姐的供述,发现曲欣妍尸体的时候,有两个很奇怪的地方:第一,曲欣妍身上的衣服都被凶手拿走,赤身裸体地躺在那里;第二,曲欣妍尸体周围,除了她自己的脚印外,没有别人的脚印。换言之,只可能她自己走了十几米到洞室中央,随后倒地死去。同时身上的衣物被凶手取走,是不是?”

没人回答陈爝的问题。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自顾自又说了下去。

“当然不是。曲欣妍留在泥地上的是脚印,不是鞋印,所以当她走到洞室中央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衣物了。那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干?我想,很有可能是凶手在她掉落洞穴、昏迷之际,把她的衣服都脱下来了。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因为她必须将曲欣妍引到洞室里,这样才能使用她所设计好的诡计。”

“你的意思是,凶手必须要将曲欣妍引诱至洞室中?”盛岳峰问道。

“没错。所以,凶手很可能精心设计了一句极具诱惑力的话,比如‘我有备用的衣服,你要不要穿’,这样的话术,既贴心又不易引起警觉,正是诱导曲欣妍上钩的绝佳手段。显而易见,在这支考察队中,女性成员仅有两位,而能自然而然说出这番话,且让曲欣妍不感突兀的,非席小姐莫属了。曲欣妍听了她的话,跟着她来到洞室门口,在对方的暗示下独自一人步入那漆黑的洞室深处,满心以为能找到解决问题的衣物,却未曾料到,这竟是她步入死亡陷阱的第一步。此时的凶手已经准备好了凶器,亦即沙不隆的石雕,随时准备向曲欣妍发起袭击!”

我打断了陈爝的叙述,提出疑问:“凶手没有跟进去,那怎么犯罪呢?距离曲欣妍这么远,你可别告诉我,她是用投掷的方法,将曲欣妍砸死的!”

“平投肯定瞄不准,力量也不会很大,未必能将曲欣妍砸死。要知道,现场发现曲欣妍尸体的时候,是头骨砸碎的状态,这说明伤势非常严重,沙不隆石雕仅仅是二十厘米高的石块,很难丢出这么大的力量,除非……”

陈爝说到此处,故意停顿下来。

“除非什么?”我已被他吊起胃口,急忙问道。

“除非石雕不是从洞口朝洞内投掷,而是从洞顶往下投掷的!”

陈爝给出了他的结论,可我并没有听明白。

“由上往下?什么意思?”

“我知道了!”盛岳峰右手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在了自己左掌上,“我知道你为什么说凶手是席小姐了,因为席小姐是一名职业的攀岩运动员!整个洞室仿佛一只倒扣的碗,顶部呈半圆形,布满了错落有致的钟乳石,对于普通人而言,这无疑是难以逾越的天堑,想要攀爬到洞室顶部,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如果换作席小姐这样的攀岩高手,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她的专业技能,她的身体素质,都让她在这样的环境中拥有了得天独厚的优势,攀爬到洞顶对她来说,难度会大大降低!”

“是的。”陈爝点了点头,显然对盛岳峰迅速而准确的领悟力感到十分满意,“凶手将曲欣妍引入洞室之后,自己悄悄沿着岩壁攀爬至洞顶。曲欣妍进入洞室后,发现身后跟随的凶手不见了,当时一定四处张望,但她却没想到,凶手此刻正埋伏在她的头顶。于是,当她听见头顶有人喊自己姓名的时候,她抬起头,见到的却是一块急速坠落的石雕。凶手扔下的石雕,在空中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然后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砸中了曲欣妍的脑袋,将她的头骨砸得粉碎,她就这样当场死亡。”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确实能够解释为何现场没有凶手的脚印,以及曲欣妍的尸体上为何没有衣物的现象了!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席静,只见她原本无奈的神色,在陈爝的推理下,逐渐变为了一种难以抑制的愤怒与不满。

“请你适可而止!”席静对着陈爝冷冷说道,“我再三强调,我没有杀人。你不能因为我会攀岩,所以就认定我就是凶手!”

“光靠一个案子,确实不够严谨。但如果算上曹仲健的命案呢?”陈爝突然从椅子上站起,在办公室里开始来回踱步,“从席小姐的叙述中,我们可以得到这些线索,曹仲健是被兴答勒的石雕击中右侧额头的位置,导致严重骨折而死。死因和曲欣妍差不多,但伤势并没有那么严重,应该是凶手手持石雕,猛砸曹仲健额头致他死亡。那么,在这起案件里,凶手又留下了什么痕迹呢?这实在太明显了,我相信任何一个小学生都能看出来。”

“我看不出来……”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但就在我挠头的时候,忽然想起席静曾对我说过的一句话。

——韩老师,您也是左撇子吗?

“左撇子!”我大声喊出来,然后指着席静道,“因为席小姐是左撇子!而曹仲健的伤势,是在右侧额头。如果两个人面对面,一方用右手持石雕挥击对方的话,那么受伤的应该是左侧的额头!陈爝,我说的没错吧?”

“韩晋,看来你还有救。”陈爝又嘲讽了我一句,随后继续说道,“我们在彩云楼私房菜的包厢中,听席小姐说起在座所有人只有她是左撇子。而据我所知,考察队里另一位左撇子,则是被凶手杀害的曹仲健本人。”

说到这里,陈爝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了我,似乎在寻求我的确认。

我连忙接话,回忆起那个细节:“确实,当时在宾馆走廊中遇到曹仲健,我伸手和他握手,他却伸出了左手。这个细节我记得很清楚。”

陈爝闻言,点了点头,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接着他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直指核心。“凶手必须同时兼备攀岩和左撇子两个条件,而在考察队这些人里,只有席小姐你完全符合。所以,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觉得你疯了!”席静的面色瞬间变得铁青,她怒视着陈爝,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如果法律允许打人不违法,我甚至担心她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令大家意想不到的事情。面对席静的责骂,陈爝不仅没有表现出气愤,反而仰天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一则有趣的笑话。盛岳峰和席静都被他吓到了,但陈爝这种神经兮兮的行为,我已经习以为常了。

“你……你笑什么?”席静支支吾吾地问道。

盛岳峰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中却透露出对陈爝精神状况的担忧。

陈爝止住笑意,对席静说道:“席小姐,我确实是疯了。因为根据我的逻辑推理,凶手是你,却又不是你。不由陷入了一种类似于二律背反的境地!”

“什么意思?”席静进一步问道。

陈爝看向席静,一字字说道:“意思就是,如果换一个推理的切入点,那么,其他人都可能是凶手,唯独你不可能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