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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洞穴奇案 1

滇南虫神山有石窟,冥冥然幽邃难测。近村有徐生者,与其友共谋入探之。是夕,持灯以进,未行几步,洞稍狭,友人心怯欲退,刘某夺爝哂之,独身蛇行而进。顶石参差,两壁嶙峋,过隘处顿高阔,立行百步,忽见壁开石室,其中石像,面人而立,蜂首蝉身蚰尾,利齿狞恶,舒臂张爪,欲扑人状。徐生强入之。观石像间,即又旁瞩,东隅见女尸,骇极。少顷,胆乃稍壮,趋近烛之,仪容秀美,异香竟体,貌犹类生者。徐生近拽之,臂腻如脂,热香喷溢,使其骨节欲酥。狎抱之,女尸忽开目云:“狂生何为!”瓠犀启,须臾,绿粉弥散,群蛾渐集,灯顿灭。徐生益骇,疑为鬼,急走。未及洞口,坠石笋上,贯胸而死。

——明 张少岩《奇国杂记·磐胡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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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方便读者阅读,笔者特别将席静的口述,整理成了以下文字。内容完全忠实于席静的讲述,除讲述人视角不同外,并无增添删减。)

与我们道别之后,在向导波金栗的带领下,汪敬贤教授一行人便离开了广南县,根据高谦平教授留下的记录,进入了荒无人迹的赤山之中。随行的还有副教授曹仲健、博士生曲欣妍和探险家席静。每个人都背着笨重的设备,步行上山。

进入深山之后,他们发现路况愈加艰难。茂密的灌木丛与各种繁复的植物交织在一起,填满了所有可能的去路,仿佛大自然在这里设下了重重障碍。波金栗一马当先,他手中紧握着锋利的开山刀,熟练地割断阻挡在前方的坚韧植被,为队伍开辟出一条前行的道路。其余人则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小心翼翼地缓步向前。

随着他们的深入,脚下的山路开始逐渐向上延伸,四周的山势也随之变得更加陡峭。然而,在这艰难的行进过程中,他们还发现了一个令人振奋的迹象:地上偶尔能见到一些人工铺陈的碎石,年代十分久远。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痕迹,在汪敬贤教授的眼中却充满了意义。他兴奋地指出,这代表着有人曾在这片荒凉的山区中行动过,这无疑更加坚定了他寻找虫神遗迹的决心。

随着地势的不断升高,原本粗壮的树木开始变得稀疏,而高山灌木则越来越多,它们顽强地生长在这片恶劣的环境中。此时,两边的巍峨山峦如同密不透风的高墙般竖起,将原本广阔的天空挤成了一条狭长的蓝色长廊。

山谷间雾气缭绕,时隐时现,给这原本就荒凉的地方增添了几分神秘与不安。山间偶尔传来的奇异声响,如同某种未知生物的低吟,在耳边回响,宛如远古的呼唤,让人心生敬畏。抬头仰望,只见山峰直插云霄,显得如此宏伟壮观,相比之下,人类显得如此渺小与脆弱。这种感觉如此强烈,以至于每一个踏入这片群山之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开始相信,那些古老的传说与神话,或许并非全然虚构。

在波金栗引导下,他们来到一处空地。太阳渐渐偏西,无力地照耀在这片荒芜的地面上,此刻大家也已筋疲力尽,准备在此安营扎寨,待明日继续前进。

大家忙碌地在空旷的平地上支起帐篷,用带来的工具迅速固定好支架,展开篷布,确保每一根绳索都紧紧绷直。同时,有人开始收集周围的干柴,小心翼翼地燃起一堆熊熊的篝火。波金栗自不用说,他生于这片山野,长于这片山野,对于在深山中生存的技巧和知识,自然有着比常人更丰富的经验,无论是寻找水源还是辨认方向,他都游刃有余。身为业余探险家的席静也不逊色,她干起活来手脚利索,搭建帐篷、生火做饭,样样精通,展现出了不凡的野外生存能力。其余几人虽然也有过田野考察的经验,但进入如此荒芜、未知的深山还是头一遭,面对这茫茫林海和未知的挑战,他们心中既充满好奇,又难免有些忐忑。因此,不少事情还是得听从向导波金栗的指挥,他沉稳的态度和丰富的经验让大家感到安心。

天黑之前,营地已经安置得妥妥当当。帐篷们像一座座小堡垒,稳稳地扎营在这片空地上。此刻太阳已经悄然落到连绵起伏的山峦之后,天边残阳渐渐褪去余晖,大地逐渐被一层厚重的黑暗所吞没。营地里篝火熊熊燃烧,火光跳跃,他们围坐在篝火旁,享受着一天中难得的休息时刻。铝锅在营火三脚架上烤,里面的水已经沸腾,席静将他们带来的罐头食品轻轻放入其中。

“如果高谦平教授的记录没有错的话,那么我们离滇南虫国的遗迹,应该还有半天的路程。明天清晨出发,中午时分就能到达。”

汪敬贤搓了搓双手,眼神闪烁着光芒,语气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兴奋。

距离向世界证明滇南虫国的存在仅剩半天的时间,汪敬贤心中的激动难以言表。他深知,一旦成功,他将在国内外的学术界一举成名,这对于一位考古学教授来说,无疑是职业生涯的巅峰时刻。尽管他嘴上并不承认,但从席静的观察来看,他之所以愿意花那么多精力在滇南虫国的研究上,更多的是为了名利,而非纯粹的学术追求。在这点上,他与高谦平教授的区别很大。

席静把目光投向一旁的波金栗,询问他的意见。

波金栗相对于汪敬贤的满腔热情,显得更为谨慎和保守。他缓缓开口,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大意是,如果一切顺利,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的话,他们应该能够到达笔记中所标注的那个地点。但是,至于那里是否真的存在遗迹,波金栗则表示不敢确定,他认为这是各位考古学家需要亲自去探索和验证的事情。他的态度显得更为理性和务实。

“总之,大家能一路相伴,也是缘分,我们就以水代酒,一起干杯吧!”席静举起手里的水壶,对众人说道。除了曹仲健外,其余人纷纷响应。

对于这位曹副教授,席静的第一印象并不太好,她觉得这人表情管理有问题,总是沉着脸,眼神阴鸷,让人不寒而栗。席静暗自庆幸曹仲健也不爱说话,在队伍里也只和汪敬贤做一些简单的交流。

吃完饭后,波金栗抹了抹嘴角,眼神中带着几分警觉。他提议道:“咱们轮流睡觉吧,这样既能保证大家有足够的休息,又能确保安全。毕竟这深山之中危机四伏,毒虫猛兽时有出没,得有人时刻提防着,以便及时提醒大家。”他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众人听后,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毕竟在这未知的山野之中,保持警惕确实是最为重要的。

“头一班岗由我来值班吧!”波金栗主动站了出来,他的身影在微弱的火光下显得格外挺拔,“大家先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接下来的路还长着呢。”

大家对此都无异议,各自回到帐篷里休息。而波金栗则坐在火堆旁,手握着一把开山刀,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

深山之中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吹草动声。四周黑漆漆的,仿佛被一层厚重的墨色帷幕所笼罩,连月光也无法穿透这浓郁的黑暗。

不知是对明天行动的担忧还是期待,席静躺在帐篷里,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她尝试着闭上眼睛,深呼吸,但心中的焦虑却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让她无法平静。终于,她意识到这样浪费时间下去并不是办法。她想,与其这样浪费时间,不如让波金栗先休息一会儿,待自己累了之后再换他。想到这里,席静果断地起身,披上衣服,轻轻地走出了帐篷。外面的空气冷冽而清新,让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她看到波金栗坐在火堆旁,身影显得有些孤独。

席静轻轻地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我来替你放哨。”

波金栗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她道:“没事,我不累。”

席静轻轻地笑了笑,劝道:“你可是我们的核心,明天寻找虫国遗迹还得靠你呢!如果你现在不休息,明天怎么有精神带我们前进?而且我也不是第一次干这活儿,你就放心好啦!我现在失眠,躺在帐篷里也是睁眼数羊,还不如在外面坐一会儿,等累了再去睡,是不是?”

波金栗的表情有些为难,他明白席静的担忧和关心,也知道她说得有道理。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对席静道:“如果有事,请第一时间叫醒我。”说完,他把手里的开山刀递给了席静,让她防身。

正当波金栗与席静交接完毕,准备进入帐篷休息时,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四周的一切,将群山的轮廓映得清晰可见。紧接着,一阵暴雷的声音在天空中炸响,那声音如此之大,让席静心脏都忍不住猛地一颤。

“糟糕!”波金栗面色一变,对席静喊道,“要下暴雨了!”

“出来之前都不看天气预报吗?”席静觉得荒谬至极。

“我们这里属于云南东南部,天气状况复杂,天气预报也不准,区域性暴雨更是常有的事!好了,不多废话了,让大家快点起床,加固帐篷,否则容易被风雨掀翻。”波金栗急切地说道。

他话音未落,汪敬贤便匆匆从帐篷里探出头来,一脸惊慌地问道:“怎么回事?”

“向导说可能要下暴雨,让我们做好准备!”席静焦急地回答道。

汪敬贤闻言,立马将曲欣妍和曹仲健叫醒,并吩咐大家穿上雨衣,收拾好周围的物品,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暴雨。

过不多时,天边隐隐传来一阵低沉的雷声,随之而来的是天空中猛然落下的密集雨滴,携着不可阻挡之势,狠狠地砸向大地。雨势之大,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仿佛天际裂开了一道口子,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幕之中。

帐篷在暴雨的肆虐下摇摇欲坠,帆布被雨水打得啪啪作响。席静只听得耳边传来了好几声尖叫,但在雨声中她无法辨认出是谁的声音。在这样的风雨交加之中,视线变得模糊,耳朵则被连续不断的轰鸣水声填满。大家用手紧紧抓住帐篷的支柱,生怕被风掀翻。但雨势不仅没有变弱,反而有越来越强之感。营地中的帐篷在这狂风骤雨之下,宛如风中之烛,东倒西歪,摇摇欲坠,眼见就要坍塌。

波金栗见状,从席静手里拿过开山刀,冲着众人吼道:“先离开营地吧!大家不要慌,带上东西,跟着我走,前面应该有洞穴,可以躲雨!”他这番话与席静心头所想不谋而合,在这样的暴风雨中,弃营离开才是最佳选择,否则还会遇到更大的麻烦。

众人闻言连忙背负辎重,随着波金栗朝深山里走去。大雨如注,将脚下的土地变成了泥泞的沼泽,每一步都似陷入无底深渊,鞋子深深地被泥浆吸附,拔步维艰,行走间更是伴随着“扑哧扑哧”的声响。他们手中的照明灯,在这风雨交加的夜幕中,光线显得格外微弱,时而被狂风吹得摇曳不定,忽明忽暗,仿佛随时就要湮灭。他们顶着风雨在黑暗中艰难前行,这深山中到处是植被,席静的手臂已经被划出好几道血口子,但她知道此时不能停下脚步。

向导波金栗一马当先,坚定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手里紧握着那把锋利的开山刀,魁梧的背影在风雨中如同一位英勇的战士。汪敬贤教授则紧随其后,但他一路上骂骂咧咧,不满的情绪如同这暴雨一般倾泻而出。他似乎在责怪波金栗计划不周,连天气都没有预先判断准确,导致他们现在身处如此恶劣的环境之中。他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有些模糊,但那份不满和焦虑却清晰地传递给了每一个人。曲欣妍紧紧跟随着导师的脚步,她的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两者混在了一起,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恐惧,看来这狂风暴雨已然击垮了她内心的防线。副教授曹仲健则默默地走在队伍的最后,由于披着雨衣,席静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席静突然感觉脚下的泥地仿佛失去了支撑,猛地向下沉去。她的身子瞬间失去了平衡,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了下去。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她的脑海中闪过了一种恐怖的可能性——地面塌陷!

他们所在的山区属于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地下多发育有溶洞、暗河等复杂的地质结构。当地下水位骤然下降时,顶部的土层很容易被掏空,形成空洞。而此刻,他们又遭遇了如此大量的降水,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地面,渗透进土层,加剧了地面的不稳定。这样的条件下,发生地面塌陷的事故极有可能。

然而,还来不及细想,席静就听见身边起伏的尖叫声,其中自然也包括她自己惊恐的呼喊声。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地下坠,失重感让她心跳加速,呼吸变得困难。紧接着,她双眼一黑,便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