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到盛岳峰那通急促而严肃的电话之后,我们便决定立刻动身,赶往广南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每一秒都显得格外珍贵。
丁瑶向好友希希的父亲借了一辆金杯,载着我和陈爝,驱车前往广南县。
在路上,我们从丁瑶这里,详细了解了整个事件的情况。考察队的行动,她曾听耿书明谈起过,但和汪敬贤教授私下却没多少联系。盛岳峰将此事告知丁瑶,主要还是想看看从她这里能否得到一些线索。自汪敬贤考察队出事后,山地救援队立刻出发,根据唯一生还者描述,进入深山进行救援。目前情况如何,还不得而知。而那位唯一的生还者,名叫席静。提到席静这个名字,丁瑶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我们可以感受到,她对于这位生还者的经历既感到同情,又充满了疑惑。
此刻,我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身材高挑、精神饱满的短发女孩的模样。
据说在考察队集体遇难后,席静以她非凡的毅力,从深山中逃出生天。当她衣衫褴褛、满身伤痕地出现在山路边时,被善良的村民发现了。这些淳朴的村民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将她送往医院接受治疗。在医院里,医生发现席静身上有多处受伤,包括手指骨折和遍布全身的擦伤,幸运的是,她的头脑依旧清醒。她向赶来的救援队详细而准确地描述了考察队遇难的地点,使得救援队能够立刻采取行动。
目前救援队的情况我们还不得而知,毕竟事情发生到现在,也不过几个小时而已。
当我们抵达广南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时,时间已经悄然到了下午三点。午后的阳光斜洒在公安局的大门上,给这座庄严的建筑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盛岳峰的身影,在门口那块空地上显得格外醒目。他站在那里,手中夹着一支未燃尽的香烟,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沉重的问题。然而,当我们那辆金杯车缓缓驶入他的视线时,他迅速地将手中的香烟丢在地上,用脚尖轻轻踩灭,然后小跑着迎了上来。
“你们来啦!”
盛岳峰挥手示意我们停车,并亲自上前为丁瑶指引方向。在他的指挥下,金杯车稳稳地停在了两辆警车的中间。
车门打开,我们三人相继下车。盛岳峰的眼神在我们身上扫过,在确认了我们的状态后,他轻轻点了点头,对我们说:“跟我来。”然后领着我们向办公楼走去。
“盛队,情况怎么样了?”丁瑶率先打破了沉默,她急切地想要了解事件的最新进展。
盛岳峰的脚步微微一顿,然后沉声说道:“还在等救援队的消息。好在席静的身体并无大碍,我们将她从医院接了回来,目前她正在接受我们的询问。我们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更多的线索。”
听到这里,我的心不由得一紧。
席静的证词将揭示考察队遇难前的经历。
我们加快了脚步,紧跟在盛岳峰的身后,向着他办公室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盛岳峰简单地向我们介绍了目前的情况。他说,自从考察队遇难的消息传出后,公安局就立即行动起来,全力以赴地展开搜救行动。然而,由于事发地点偏远且环境复杂,给救援工作带来了极大的困难。不过,警方并没有放弃,他们正通过各种手段收集线索,这次把我们找来,是希望能够从我们这里,多了解一点考察队的情况。
丁瑶自不用说,在组织这次刀岗村之行前,她和耿书明就开始做了计划,警方认为,除了耿书明外,她是最了解这次考察行动的人。而我和陈爝,因为在广南县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可以说是非常重要的当事人。
来到盛岳峰的办公室后,我们分别落座,开始交代我们所知道的一切。
当我们把各自所了解的情况详细地向盛岳峰汇报时,他始终保持着专注的神情,认真倾听每一个细节。然而,当我提到“虫符”这个词汇时,他的反应却出乎意料地强烈。他的眼睛瞬间瞪大,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所吸引,闪烁着好奇与探究的光芒。
“那玩意儿现在在哪里?”
盛岳峰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他的话语刚落,整个房间似乎都因这份急迫而凝固了一瞬。他的上半身不自觉地向前探出,椅子被这股力量带动得微微后移,发出细微而刺耳的声响,整个人仿佛即将一跃而起,直扑那未知的答案而去。
坐在对面的陈爝,敏锐地捕捉到了盛岳峰这细微的变化,便试图以轻松的语气缓解这略显紧张的氛围,问道:“看来盛队对这个东西很有兴趣啊!”
盛岳峰闻言,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状态,仿佛刚才的失态只是一场短暂的幻觉。他轻轻叹了口气,重新将身体稳稳地落回座椅中,目光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锐利。
“我们调查案件,不能放过任何线索,哪怕只是一枚小小的徽章。”盛岳峰的话语变得沉稳而有力,“如果你们知道的话,请务必告诉我,希望你们配合警方的调查。”
“想知道‘虫符’的下落也不难,可否答应我一个条件。”陈爝微笑着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我惊讶地看向陈爝,心想他难道疯了,竟然在公安局同刑警讨价还价?
盛岳峰闻言,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眉头紧锁,眼神中既有疑惑也有几分怒意,仿佛是在质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什么。
“条件?”他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你在和我谈条件?”
他从未想过,在如此严肃的调查过程中,会有人以这样的方式回应警察的询问。因此,陈爝的提议让他感到既荒谬又愤怒,仿佛自己的专业和权威受到了挑战。然而,盛岳峰深知自己不能意气用事。他迅速调整情绪,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和理智。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地盯着陈爝。
“什么条件?”
“我想知道考察队在深山中,发生了什么。”陈爝缓缓说道。
“目前确实不能告诉你太多细节,毕竟案件还在紧锣密鼓的调查之中。”盛岳峰停顿了一下,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不过你放心,回头等案件有了实质性的进展,或者至少告一段落之后,我们可以找个合适的时间,坐下来详细聊聊。当然,这一切都要在不泄露案件机密、不妨碍我们警方调查工作和遵守职业道德的前提下进行。”
然而,陈爝似乎并不满足于这个回答,他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目光直视着盛岳峰。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陈爝进一步解释道,“我想现在就和席静聊一聊。”
盛岳峰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你应该明白,在案件调查期间,所有涉案人员都需要接受警方的保护和管理,不得随意与外界接触,以防干扰案件进程或泄露敏感信息。这是我们的规定,也是保护每个人权益的必要措施。所以,我不能答应你现在就见席静的要求。”
说完,盛岳峰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似乎在告诫陈爝不要试图挑战警方的权威和规则。
“作为席静最亲近的朋友,我们在这个艰难的时刻,难道连最基本的关心都无法传达给她吗?”陈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他深知与盛岳峰正面冲突于事无补,于是巧妙地转换了策略,试图用感情牌来打动对方,“我们只是希望能亲眼看到她安好,哪怕只是匆匆一面,给予她一些外界的支持与温暖,之后立即离开,绝不给警方添任何麻烦,这样也不行吗?”
盛岳峰目光在陈爝和我们之间来回扫视,那份最初的坚决被一丝犹豫所取代。
“你们是她的朋友?”他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多了几分探究。
陈爝见状,立刻抓住机会,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带着几分戏谑却又不失真诚的语调说道:“可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在广南县的那段日子,这位韩晋先生可是对席静心生爱慕之情,虽然最终没有成为恋人,但那份情感早已超越了普通朋友的界限,是友情的升华,是即将触碰爱情边缘的微妙存在,对吧,韩晋?”他边说边向我投来一个充满默契的眼神,暗示我配合他的说辞。
我虽然心中五味杂陈,对这样的“诬陷”感到既好气又好笑,但面对当前的局面,也只能强颜欢笑,顺着陈爝的话往下说:“是……是的,盛警官,我们真的很担心席静,只想确认她是否安好。”
盛岳峰看着我们,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他做出了决定,从椅子上站起身,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好吧,但时间必须严格控制。十五分钟,从你们见到她开始计时,之后必须立刻离开。”
陈爝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随即又据理力争道:“盛队,十五分钟实在太仓促了,我们有很多话想对席静说,而且她可能也需要我们的安慰和支持。三十分钟,就三十分钟,可以吗?”
盛岳峰摇了摇头,态度坚决但语气已有所缓和。“十五分钟已经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大限度了,希望你们能理解。记住,时间一到,无论情况如何,你们都必须离开。”
见盛岳峰如此坚持,陈爝也只好无奈地接受了这一条件,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五分钟后,我们被引领至询问室,那里的氛围显得格外凝重。室内光线柔和,似乎是为了减轻即将到来的沉重话题所带来的压力。席静被安排坐在一张特制的、看似极为舒适的椅子上,椅背微微倾斜,仿佛是为她脆弱的身体量身定制。她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脸庞上有一条结痂的疤痕。她比初见时消瘦了许多,眼神中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与虚弱。
当我们踏入房间,她的目光瞬间捕捉到了我们,她认出了我和陈爝,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紧接着,情绪如决堤的洪水般失控,泪水毫无征兆地滑落,她双手掩面,泣不成声。我立刻上前,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她,试图驱散她心中的阴霾。
“对不起……”席静接过我递去的纸巾,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与此同时,她又将视线投向丁瑶。对她来说,丁瑶是陌生的。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席静那双张开又握紧的手上。
我惊讶地发现,她的双手手掌上,布满了错综复杂的细小伤痕。这些伤痕宛如细密的网,密密麻麻地在她的五指与掌心间纵横交错,我无法想象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会导致这双手掌上出现如此触目惊心的创伤。
“你好,我叫丁瑶。是……是耿书明的朋友。”丁瑶自我介绍道。
“你好。”席静冲她点了点头。
待席静的情绪稍稍平复,我们才小心翼翼地引导话题转向她在深山考察队中的经历。
谈及此事,席静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而深邃,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再次回到了那个让她心有余悸的地方。她的脸色因恐惧而苍白,双唇紧抿,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露出她内心深处的恐惧与不安。
在我们的鼓励下,席静终于鼓起勇气,决定开口向我们讲述这段恐怖的经历。然而,就在我们满怀期待,准备倾听每一个细节之时,席静却突然停下了即将开启的叙述,转而提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意外且深思的问题。
她说话的声音虽小,可那句疑问,却清晰地回响在询问室的每一个角落,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们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去答。
“你们相信世界上有神吗?”
在那一刻,空气中似乎弥漫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