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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神木庙 2

丁瑶竟然早就和公安局的人通过气,这是我没想到的,我原本只以为她在网上发帖求助,也只联系了耿书明而已。耿道成死亡之后,希希将神木庙原本是密室的情况告诉了丁瑶,丁瑶立刻联系了公安局。但口说无凭,希希又不愿意出来作证,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警方不会听信她的一面之词。正当丁瑶无计可施之际,盛岳峰主动联系了她。

他们最初是在昆明市北京路的一家星巴克见的面。盛岳峰耐心听完了丁瑶的叙述,了解了整个情况后,他才表达了自己对案件的看法。盛岳峰告诉丁瑶,耿道成案件中确实存在许多疑点,可是并没有实际的证据作为支持。如果她能够发现新的证据,物证和人证都可以,那么警方一定会立刻采取措施,调整调查方向。最后,盛岳峰表达了个人的看法,尽管并没有下断论,但认为耿道成案件,并不是一起单纯的枪击抢劫案。

简而言之,盛岳峰私下没明说支不支持丁瑶的观点,却也没有反对,丁瑶认为他可能因为职务在身,每句话都必须负责,所以没证据的情况下不能断言。既然有了刑警的支持,她更有自信了。联系到耿书明后,她将此事向盛岳峰进行了汇报。但盛岳峰对她招来耿道成侄子这件事持反对态度。毕竟耿书明只是个律师,在案件调查方面完全是门外汉,而且自己原本的意思是让丁瑶寻找人证,谁知她竟扮起了名侦探。

盛岳峰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放心不下,于是便告诉丁瑶,自己要和耿书明聊一聊。他手头的案子也很多,工作也十分繁忙,为了这件事专程跑一趟刀岗村不现实,便提议视频会面。丁瑶很爽快就答应了,这才出现了刚刚那一幕。

我们来到了耿书明的房间,丁瑶拖来一张茶几,将自拍架放置在上面,架上她的手机。我们在手机屏幕前坐成一排,然后由丁瑶拨通了盛岳峰的视频电话。

很快,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四十来岁中年男性的面孔。他理了一头短发,脸庞刚毅且线条分明,两条浓眉下的眼睛不大,却藏着一股力量,给我的感觉像是经过无数次风雨洗礼的山石,笃定,稳定。

“丁老师,你好!大家好!”视频里的男人热情地向我们挥着手打招呼。

“盛队,你好!”丁瑶礼貌而迅速地回应道。

盛岳峰的目光迅速扫过屏幕前的我们,随后,他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们谁是耿书明?”

耿书明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我是!”

“你就是耿道成的侄子?”

“是的。”

“来刀岗村查你伯父的案子吗?”

“是的。”

盛岳峰凝视着镜头,沉默片刻后,缓缓吐出几个字:“回去吧。”

这句话让我们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耿书明更是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重复道:“回去?”

“盛队,什么意思啊?”丁瑶也在追问。

盛岳峰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很多事情我不能讲太明白,总之你们这些人,赶紧离开刀岗村。这是我的忠告,你们可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盛岳峰话里有话,只有陈爝听明白了。

“果然,警方也没闲着啊……”陈爝突然道。

盛岳峰看向陈爝。“你是哪位?”

“我叫陈爝,很高兴认识您。”

“陈爝……原来是你啊!”盛岳峰笑起来,“我听过你的事迹。在美国的时候很出风头,回国之后,在上海得到宋队的支持,也参与过几起案件的侦破,对吧?”

“不敢当。”陈爝难得谦虚。

“这里可不是上海,不适合玩侦探游戏。”盛岳峰这话,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刀岗村的案子,可没你们想象中那么简单。所以听我一句,赶快买票回去,别来刀岗村没事找事。还有你,叫耿书明是吧?你伯父的事情,我们很遗憾,不过我们也没放弃,凶手迟早会抓到。破案的事情,还是要交给警方,明白吗?”

“我猜现在警方即便掌握了刀岗村的一些秘密,也不会告诉我们吧?”陈爝道。

“无可奉告。我只是出于我的职业操守,对你们进行警告和规劝。”

“可你们并没有解决问题。”

也许是陈爝的进一步逼问惹怒了盛岳峰。他的面孔开始涨得通红,双眼也瞪得更圆了。

“我再说一次,这座村寨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简单。别说你们,哪怕是生在刀岗村的丁瑶都未必了解这里。总之,收拾行李,立刻离开刀岗村。至于耿道成的案子,要相信我们警方,案件一旦有了进展,我们一定会通知家属。”

与盛岳峰的交流令我们非常失望。原本以为可以从刑警这里套出点线索,结果直接被劝退。这点就连丁瑶也没料到。

“盛队的态度,和之前我们见面时,确实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挂掉视频电话后,丁瑶歪着头回忆道。

“你说的转变是指什么?”我问道。

“很奇怪。最初感觉他并没有那么抵触我们去查这个案子,现在却非常坚定地让我们远离刀岗村,更别去触碰神木庙。我觉得好奇怪。”丁瑶答道。

陈爝笑了一声,说道:“没什么奇怪的。”

我们把目光投向他。

陈爝接着道:“说明案件调查又有了突破。”

“突破?”我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们查到了凶手的身份吗?”

“不,不是的。韩晋,你没听见他刚才说了一句‘这座村寨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简单’吗?他甚至认为‘哪怕是生在刀岗村的丁瑶都未必了解这里’。这两句话联系起来,会让你想到什么?”陈爝看着我的眼睛问道。

“刀岗村藏有秘密?”

我战战兢兢地说出这句话,仿佛是在课堂上被老师喊起回答问题的小学生。

陈爝点了点头。“你还不算太迟钝。”

“丁老师,你认为盛队口中的‘秘密’是什么?”耿书明突然发问,“会不会是藏在神木庙中呢?”

“你为什么这么想?”

“直觉吧,毕竟我的伯父死在一个‘完全密室’之中。而造成密室的原因,会不会就是神木庙的秘密呢?”说到这里,耿书明终于绷不住,笑了起来,“好了,你们就当我胡说八道吧!眼下警方不想让我们插手伯父的案件,你们几个有什么想法?”

“要不还是回去吧,不听警察的劝阻,我总觉得很危险……”

我话还没讲完,就被耿书明粗暴打断。

“韩晋,你和念书时一样,还是那么软弱啊!警察不允许的事情,难道我们就不能去做吗?要等他们来破案的话,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可是……”

“别可是了,你如果害怕的话,可以回上海。”耿书明说这句话时,还瞥了一眼陈爝,眼神中有些激将法的意味,“就算你们都走了,我还是会留下来。来都来了,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让我们前功尽弃吗?”

面对他这么强硬的态度,我也无计可施,于是看向陈爝。

陈爝没啥反应,就是淡淡地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就算查不出什么问题,也没关系,就当来这边旅游咯。”

看来他是和耿书明一路的。

丁瑶低着头,似在思考着什么心事。

陈爝注意到她的异常,出言问道:“丁老师,你怎么了?”

“啊?”丁瑶有些慌张,“没什么。”

“那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你家里就你一个独生女吗?”

陈爝提出这个问题,我不懂他的动机是什么。

“是的。”丁瑶点头。

“你母亲是苗族?”

“是的。”

“父亲是汉族,对吧?”

“没错。”丁瑶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他很早就去世了。”

“你家里还有别人吗?”

丁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停顿了好久,才开口道:“还有我的外祖母。”

我突然领会到了陈爝提出这些问题的原因。

——哼,别以为你是蛊药婆的外孙女,就可以在村里为所欲为!

当时,村主任之子田骏豪在神木庙确实对丁瑶说了这句话。可自从我们进入蝴蝶庄后,只见过丁瑶的母亲欧秀金,而田骏豪口中的“蛊药婆”却连人影都看不到。除此之外,丁瑶似乎对这位“蛊药婆”也多有避讳,从未主动提及。陈爝肯定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便假意询问丁瑶家人,实则探询“蛊药婆”的消息。

“你外祖母也住在蝴蝶庄吗?”陈爝又问。

“是的。”丁瑶承认道,“不过她不爱见陌生人。”

“为什么当时田骏豪喊你外祖母叫‘蛊药婆’?这是她的名字吗?”

“当然不是!”丁瑶一听这三个字,登时柳眉倒竖,怒道,“她有自己的名字,她叫尼久莫,不是什么‘蛊药婆’!”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说完话后,她又低声对陈爝说了句抱歉。

陈爝当然不以为意,继续道:“那他们为什么用这种名称去形容一个老人家。”

“因为迷信。”

“迷信什么?”

丁瑶苦笑道:“也不怕你笑话,其实我外祖母是村寨的巫媪。”

“村寨里就她一个巫媪吗?”

“是的。村子里不能同时拥有多个巫媪,只有在巫媪去世之后,另一个人才能接替她的位置。因为村寨的巫媪是唯一能与神对话的人。”

“与神对话?是与供奉在神木庙里那块木头对话吗?”

“不是神木,而是真正的神。”

“我不明白。”

陈爝用装糊涂的方法,引得丁瑶继续说下去。

“神木庙中的黑木,是保护我们整座村寨的神灵。但与巫媪对话的神,却是掌管整个寰宇的神!在平时生活中,巫媪负责传达神谕给村民。”

“现在还有人相信这一套吗?”陈爝问道。

丁瑶勉强一笑,不置可否。

“外祖母已经有二十年没传达过神谕了。”她说,“所以村寨里许多人认为,神已经抛弃了巫媪。而且随着科技的进步,许多村民已经不相信怪力乱神的事了。对于巫媪传达神谕的兴趣,也一年比一年弱。”

“那为什么会有人喊她‘蛊药婆’呢?在我听来,这词是带有贬义的。”

“因为巫媪带来的并不全是好消息,更多的是死亡预告。”

“什么样的死亡预告?”

“比如某人会在几月几日几时去世之类的,算得非常准。尽管我受过现代自然科学的教育,但有些神谕我还是无法解释。其中有不少,都是我年幼时的亲身经历。”

“明白了,之所以有人讨厌巫媪,是因为她的预言会带来灾难和病痛。”陈爝点点头,继续问道,“那最近一段时间,您外祖母有没有‘神谕’传达呢?”

丁瑶听了这话,面色一变,用极为紧张的语调说:“也没什么……”

“没关系,我们都是相信科学的人,对怪力乱神的预言,大多一笑置之。”陈爝这话无疑是在诱导丁瑶。

丁瑶表情为难地道:“说了你们可别害怕,也别放在心上。”

在女生面前总不能露怯,我拍着胸脯道:“保证不怕!”

“外来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