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队长认为虽然本案存在随机性作案和预谋性作案两种可能,但是相较随机性作案,预谋性作案的可能性更大。综合考虑后,老队长将调查重点放到了预谋性作案上。
电视台配合公安局以滚动字幕的形式播放了启事,希望有目击者可以提供线索。另外,老队长安排了警力,针对张彦君身上所穿的黑色大衣、红色毛衣、黑色裤子和鞋子进行溯源,看一看能否从这些衣物的来源上找到蛛丝马迹。
在接下来对张彦君人际关系的摸排中,我们将调查重点放到了张彦君最常接触的两个群体——棉纺厂工人和找张的人身上。
我提议道:“我感觉相对棉纺厂工人,找她的人似乎更加不确定,危险系数更高。”
老队长反问道:“你想要重点调查那些人?”
我应声道:“没错。”
“你说得也没错,那些人确实比棉纺厂工人更具备不确定性。毕竟,正经人谁会去找其他女人呢!”老队长想了想,转头看向了我,“只不过,有时候越是看起来正经的人,越是不正经;越是看起来憨头憨脑的人,越是难以捉摸。在破案中,千万不要早早地给某一个人或者某一群人归类、定性,凶手往往就藏在你意想不到的人群中。”
我没有再说什么,嘴角上却藏着一丝不服气。
老队长笑了笑,说:“案子可以自由分析,人性却不能随意揣测,永远不要低估任何人,也永远不要高估人性。别看我都五十多岁了,在人性的这座大山面前,我感觉自己还站在山脚呢!”
那时候的我只有二十多岁,感觉办了两年案子就有勇气俯瞰一切了,直至若干年后,经历无数案件磨炼的我逐渐明白了老队长那句话中的深意。
不论你何时走,怎么走,走多快,你永远只能站在人性大山的山脚,永远走不出这片环绕的大山。
在对棉纺厂工人,尤其是男工的走访中,他们都表示无法相信张彦君被害了。同时,他们都极力撇清自己和张彦君的关系。有两名女工表示,她们曾经在下夜班的时候看到张彦君偷偷进了第三车间。虽然没有说明,但工人们应该知道张彦君想找男人挣钱。深入调查后,我们从第三车间里找到了一些线索。
原来,第三车间的副主任赵某很早就知道张彦君想找男人挣钱。他找到张彦君,让她每个礼拜值班的时候去第三车间给他提供服务,如果张彦君不同意,他就让她从棉纺厂滚蛋。他还威胁张彦君,即便去别的厂子打零工,他也会和对方打招呼,让她做不下去。
他利用手中微小的权力从张彦君的身上榨取着微薄的价值,真是残酷又可恶。
张彦君迫于无奈,每个礼拜都会偷偷去第三车间的值班室。有时候,赵某还会喊上两个朋友。
据赵某的两个朋友称,赵某特别喜欢让张彦君扮演不同的角色,每一次,赵某都会给张彦君带来特定的衣服,完事之后,他再把衣服收走。
对以上,赵某供认不讳,但否认自己杀害了张彦君,因为他没有动机,更不具备作案条件。一周前,赵某和车间主任去了邻县交流学习,今天早上刚刚回来。
在张彦君表姐的协助下,办案的同事辗转联系到了一些与张有关系的人。对张彦君的被害,他们均表示并不知情,在张彦君被害之前,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她了。这些人中,确实有二人有暴力倾向,进一步排查后,也都排除了作案嫌疑。
另外,负责调查张彦君身上衣物的同事传来反馈。他们在贸易批发市场找到了张彦君身上穿的同款毛衣和大衣,不过这种衣服很多门店和摊位都有卖,价格很便宜,仅仅一个普通的摊位,这种红色毛衣一天就可以卖十几件,有男人买,有女人买,有年轻人买,也有中年人买。因此,想要通过这些衣物溯源,堪比大海捞针。
就在我们没有新线索的时候,张彦君的表姐带着一个叫小狄的女孩找到了我们。
小狄也和张彦君业余时间干此事,二人关系还算不错。最近,小狄回老家了,等她回来听闻张彦君被害的事情,完全不敢相信。于是小狄找到张彦君的表姐,说自己曾经看到过一个奇怪的人在张彦君住处附近出没,不知道是不是凶手,或者是不是和张彦君的被害有关系。表姐一听可能有线索,当即带着小狄找到了我们。
初次进入公安局,小狄显得局促不安,我给她倒了一杯水,让她说一说那个所谓的奇怪的人。小狄看了看表姐,又看了看老队长,开口道:“就是有一次,我过去找小君姐,走进巷子的时候,看到一个男人站在小君姐家的门口,扒着门缝向里面看。”
老队长顿时来了兴致,问:“扒着门缝向里面看?”
小狄应声道:“他看了半天,我喊了他一声,问他在看什么,他也不理人,骑上自行车走了。”
老队长又问:“他骑着一辆自行车?”
小狄点头道:“黑色的二八大梁车。”
我在本子上轻轻写下“黑色大梁车”五个字,问道:“还有别的吗?”
小狄想了想,说:“对了,他的车把上还挂着一个网兜,网兜里有一个饭盒,至于是什么样子的饭盒,我没看清楚。饭盒里应该是没有饭菜。”
老队长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小狄解释道:“我听见饭盒里有咣当的响声,应该是空的,只装了一个勺子。”
我追问道:“你看清他的样子了吗?”
小狄摇了摇头,说:“没有,他一听到我说话,骑上车子就走了。”
我又问:“他的身高、体形还有穿着,你能简单说一下吗?”
小狄思忖片刻,说:“个子不算高吧,戴着眼镜,虽然穿着蓝色防寒服,但是看起来不胖,其他的我就没有印象了。”
老队长问:“你和张彦君说这件事了吗?”
小狄点头道:“说了,她说可能是哪个好奇的邻居,也可能是想要找她的人。总之,她没有在意。”
虽然小狄提供了线索,但正如张彦君所说,他可能就是哪个好奇的邻居或者是想要她的人又离开了,仅从扒着门缝向里面看这一点无法判定他和张彦君的被害有关系。
我们仍旧需要更多的线索和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