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皋道:“多蒙狄兄救我二人出了龙潭虎穴。只是你不能回去的了,且同二位高徒到了我家,再作计较。”狄洪道寻思,也只得如此,五人遂一路趱行。洪道说起徐庆走入松林:“我们或者遇得见他。”一路谈些亲戚之事,在陕西投师学术,拜了漱石生为师,遇见多少剑客侠士的话头。鸣皋也把海鸥子传授本领,直说到扬州打擂台,彼此情投意合,只恨相见之晚。看官,三人到得扬州,徐庆已动身回去,却闯了一场大祸,弄到徐鸣皋身上,一枝梅也不在扬州的了,后书再表。
且说马天龙并众将,见反了狄洪道师徒三人,鸣皋、季芳又被走脱,只得虚张声势追了一程,把胡奎买棺成殓。马天龙与总兵黄得功商议:现今凶手逃逸,越狱重犯未获,如何回覆王爷?大家商议了多时,皆道:“不如一并推在狄洪道身上,我们可以卸这重担。”
各官员将弁合同众口一辞,随即收队进城。到了王府,见了宁王,说:“我们将罗德、徐鹤、徐庆三人等一并擒住,交与副教师押解进城。不料狄洪道与徐鹤却是亲戚,他暗与徒弟串通,把三人放了,将副将胡奎杀死,伤了无数官兵,大叫‘妹丈快走!’随时一同逃走。我等整队追赶三十余里,天已夜了,山路崎岖,无从追获。伏乞王爷恕罪。”不知宁王怎生发落,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部分第13回 警奸王剑仙呈绝技 杀土豪义士报冤仇
却说宁王听了马天龙、众将之言,大怒,喝退众人。来日与谋士商议,着府县严查关隘,画影图形,拿捉毁台伤人、劫狱重犯罗德、徐鹤、徐庆、默存子、狄洪道、王能、李武七人。惟默存于却不知年貌,其余六人,各注相貌年纪,并行文各处,一体严拿。府县奉命,随即移文关会各府州县,出千金重赏,拿捉凶身。
宁王思想罗德、徐庆、狄洪道等皆不知着落,只有徐鸣皋是个维扬首富,绰号赛孟尝,家财豪富。他住在东关外太平村上,若是拿不到他,却可寻他家属。晚上与谋士计议,宁王道:“孤设立擂台,原为收罗豪杰。不料徐鹤羽党暗放冷箭,打下严虎,那罗德又扯倒擂台。分明与孤作对,坏我大事,罪已该死。又敢反牢劫狱,盗出要犯,这都是徐鹤不好。孤想他有家属在扬州东门之外,家财甚富,各处当铺甚多,我欲把家属收禁,抄掠了他家私,将他所开当铺,尽皆封闭。一来使他无有巢穴,二来亦可助我饷银。此乃一举二得,你道如何?”这谋士姓赵名子美,智多识广,极有谋略,绰号“小张良”,宁王倚为心腹。当时听了宁王之言,把头摇道:“这个使不得。他颇有虚名,门下食客甚多,其中岂无异人奇士?前日这默存子放箭暗助,就是明证。若去收他家属资财,只怕这班人助桀为虐起来,即使成功,日后难免报复,来惊动千岁藩邸。”宁王道:“我旨意下去,谁敢阻挠!这些孤群狗党,何足为虑?据你说来,倘徐鹤同这一班逆贼潜匿家中,也就不去拿他?”这二句话说得赵子美顿口无言。
恰好苏州府知府张弼到来。此人也是宁王心腹,却是个进士出身。生得相貌极好,方面大耳,三缕清须,一表非凡,生平最爱这须髯,却是个清中浊,善于迎合,因此宁王喜他。当时见了宁王,赐他坐在一旁。宁王说起这一席话来,张弼要奉承他,便道。“此事只管好行。千岁钧旨下去,谁敢抗违?落得用他数百万银子。他怎敢与千岁为难?只要明日千岁发下旨意,着扬州府王锦文,带同城守营、通班差役,将他妻子下在监牢,把他家财抄籍,房屋封闭。一面移文各府州县,只拣是泉来典当,都是他的,一并封没入官,看他有甚能为!赵先生太深虑了。”子美道了一个“是”字,便不做声。宁王心中大喜,便道:“他只书生之见。”
话犹未了,忽然间一人轻装软扎,背上插一把宝剑,跪在面前,口称“千岁”。宁王大吃一惊,仔细看时,却是一个和尚,口称:“千岁在上,衲子特来拜求王爷。那徐鸣皋是个仁义之人,他为义气,救出罗德,虽有劫狱之罪,理应拿捉,只是妻子何罪,财产何干?衲子惯打天下不平之事,恳求千岁赦他妻孥之罪,免抄他的家财店业。至于捉拿他的正身,王法所该,衲子怎敢强预。”说罢把口一张,霍的吐出一粒银丸,如弹子模样的,悬在空中,晶莹夺目。转瞬之间,烁的一声,变成一道电光,飞绕满室,犹如电掣风行,映得眼花缭乱,好似近在耳目之际,觉得面上冷气凛然,使人寒噤。唬得遍室之人个个心惊胆碎,魂飞魄散。不多一会,这光华截然不见,那和尚也影踪全无,不知那里去了。众人还呆着不敢少动,歇了一会,渐渐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