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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阉全传(26)

作者:佚名

才听见府上姐儿失落了珠子,数目相同,一时乱道,不知是与不是。“说着向手上解下,递与老者。老者见了,笑逐颜开,道:”正是他。“

老者重又作揖相谢道:“我们这里是蓟州所管,此地叫做石林庄。老汉姓客,年近八旬,尚未有孙,止有一孙女,年才七岁。他母亲梦赤蛇衔珠而生,适值老汉自京中回来,换得三颗珠子,就取明珠印月之意,名唤印月。就将这珠子系在他手上,忽于半月前不知怎么失去,据他说是被人解去了。孩子整日哭着要,昨老汉去求签,说今日有个贵人送来,果然大嫂下降。看大嫂仪容,定是个大福气的。快摆饭来吃,大嫂饿了。”丫头摆上菜来,老者起身道:“我少陪。”向妈妈道:“叫媳妇出来陪陪。”说毕出去了。

媳妇陈氏出来,见过礼,一娘同婆婆对坐,辰生、陈氏打横。酒饭上来,吃了一会。一娘道:“请姐儿来坐坐。”陈氏道:“睡觉哩。叫丫头醒时带了来。”

不一会,丫头搀了个女孩子出来。一娘看那女儿生得甚是清秀。但见他:

体态自天然,桃花两颊妍。头如青黛染,唇若点朱鲜。臂膊肥如瓠,肌肤软胜绵。发长才覆额,分顶渐垂肩。缨络当胸挂,金珠对耳悬。逍遥无俗气,谪降蕊珠仙。

那女儿走到婆婆眼前,婆婆道:“这位大娘是送珠子来与你的,你可拜谢大娘。”那女儿真个端端正正拜了一拜。一娘拉着他手儿顽耍,他母亲把珠子依旧扣在他手上,便欢喜如故。就伏在一娘怀中顽了一会,才坐在他母亲身边。婆婆道:“他自珠子吊了,整日的哭,终日茶不茶饭不饭的,此刻就说也有笑也有了。”一娘道:“孩子们心爱的东西不见了,怎么不想。”

正在饮酒,只见外面摇摇摆摆走进两个小后生来,一个眉清目秀,一个胖脸重眉,都是头挽抓髻,身穿青布道袍,便鞋净袜。婆婆道:“过来作揖。”

就坐在婆婆身边。一娘道:“二位官人是谁?”婆婆指着那清秀的道:“这是外孙李永贞,他父母都去世了,故我带在身边。这个刘瑀是老人家朋友之子,也是父母双亡托孤在我家的,同在这里读书。”又饮了几杯,吃了晚饭,收拾东厢与一娘安歇。

一夜无辞。次日,一娘告辞,婆媳们哪里肯放?说道:“难得大娘到此,宽住些时再去。”一娘道:“舍亲久别,急欲一见,迟日再来。”客老道:“也不敢久留,略住几日再处。”一娘见他情意谆切,只得住下。原意只过数日,不意八月尽间,秋雨连绵,久阴不止。及至晴时,已是暮秋天气。好一派凄凉景况。只见:

霜降水痕收,浅碧磷磷映远洲。征雁北来人未醒,悠悠,月照寒檠无限愁。凉气薄征裘,长笛一声人倚楼。紫艳半开篱菊净,休休,江上芦花尽白头。

一娘一住两月,天气渐寒,客老买了些绸绢布匹与他母子做几身冬衣。天晴了,一娘又要起身,陈氏苦留,又住下来了。客老道:“不是久留大嫂,只因北路天寒荒险,连客商都难走,何况你女流家?京中近日米粮甚贵,要两多一石,倘到那里,令亲或不在,岂不两下耽误了?不如权在此过了冬寒,遇便人,先寄个信去,等到春暖花香时,再去不迟。若大嫂为不方便,我后面西边收拾几间洁净屋与大嫂住,着两个丫头伏事你。”陈氏道:“不须别处去,就是我对面房里好。他一向不在家,我正无人作伴,早晚谈谈闲话也好。”竟去收拾洁净,铺了床帐,将行李搬去。一娘却不过他一家的情,只得又住下了。陈氏道:“你家哥儿在此闲旷,我家到有现成的先生,何不叫他去读书识字?”

一娘道:“只是打搅得不安。”婆婆道:“先生是我家包定的,不过添些纸笔罢了。”遂择了吉日,送辰生上学,取名进忠,与李永贞、刘瑀同学。那两个已是顽劣,不肯读书的,又添上这个没笼头的马,怎么收得住野性?那先生不过是村学究浑帐而已,每日三人寻壶烧酒,把先生灌醉了,听他们闲游放荡。客老年迈,也不能照管到,他们终日去踢毽子、打拳、使棒、粘雀、赶獐的顽耍。正是:

日日遨游废学规,诗书不读任胡为。

小徒顽劣犹堪恕,如此蒙师应杀之。

三人一日在场上顽耍,坐在柳树下闲谈,只见一群鹅自上流游来,那白毛浮绿水,红掌漾清波,却也可爱。鹅见了人,都齐声叫起来,进忠戏将土块迎面打去,正打在个鹅头上,那鹅把头摇了摇钻下水去了。三人遂你一块我一块乱打。刘瑀拿起块大砖飘去,刚把个鹅颈项打断了。李永贞道:“不知是谁家的,莫惹他骂,公公晓得又要合气了。”刘瑀道:“不妨。一不做二不休,拿去煮了吃,只推不晓得。”进忠便将棍子捞上岸来,道:“那里煮去?”刘瑀道:“土地祠去罢。”永贞道:“不好,和尚是斋,决不肯的,反要说与人知道。不如到前村酒店去好。你们先去,我向外婆讨些钱来买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