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过孙巧芳，带上了查不出所以然的快递包裹，吴东和周觅立刻开车前往东港城区，路上还给老邓共享了宋博发过来的位置。
目的地是东港县城最繁华地段的一家名叫东港之星的桑拿中心，和吴东分析的一致，苏牧凡没有身份信息，只能选择这种不需要身份证即可以留宿的娱乐消费场所，而这家东港之星，就是苏牧凡昨晚留宿的地方。
吴东和周觅刚到，就看到了宋博和高个警察在前台旁边的雅座处，一站一坐地打着电话，两人都是神色严肃，听声音应该是在通知安排着什么。宋博来回地踱着，看到吴东后，便打了个手势示意二人坐下稍等。
借着宋博打电话的空档，吴东‘瞻仰’了下这家所谓东港最高档次的桑拿中心。环形的大堂少估也有三四百平，大堂中空近 10 米高，三层错落的云弧吊顶加上三层暖光灯带，让整个大厅的上部空间显得层次感极佳。中间还长坠着一座 8 向水晶幕帘灯，正正呼应着大堂中央地面上的 6 瓣荷花石材拼纹。现在是正午没开灯，可以想象如果夜间灯火点亮，水晶耀起，再加上地上透亮大理石的映照反射，整个大厅将会是多么的金碧辉煌。这些有钱有背景的土豪老板，在硬件上的堆砌和投入上，还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此外，让吴东多留意了一眼的是环形大堂四周各个休息雅座背后的一幅幅名作字画的赝迹仿品，中西皆有，古今通吃。他一直想不通，这些藏污纳垢，俗不可耐的地方，为什么反而都喜欢大张旗鼓地搞这些东西来附庸风雅。他敢保证，来这里消费的人，除了前台背后的那副‘妇女之宝’外，其他的保准一个都认不出名堂来。
“不就是个澡堂子吗？要不要这么夸张了？”周觅也是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洗澡也要有个仪式感不是？你们年轻人现在不都讲仪式感吗？”吴东只能是跟这位纯情的女助手打起了哈哈。
这时，宋博刚好打完了电话，放下了手机。
“怎么说？苏牧凡不是一个人？”吴东迫不及待地问上了话，顺带还递上了一支绿南京。
“对，还有一个女的跟着，我一直搞不清一个瞎子是怎么在城区里晃来晃去，而且还把位置都搞得这么精准，现在有了帮手就好解释了。”宋博接过烟，在吴东的打火机上啪唧了两口，然后说道：“先跟你说说抓捕安排吧。”
吴东点了点头，不管怎样，抓人还是现在的当务之急。
“这次，我准备守株待兔，瓮中捉鳖。”宋博满脸灿烂，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市局专案组应该和你们局长打过招呼了，人手方面没问题吧？”吴东说道。
“是的，我和局长请示过了，全区警力今天全部服从调配，今晚务必捉拿归案。”宋博兴奋地咳嗽了几声，然后继续说道：“现在的安排是这样，首先，区各街道各镇派出所负责通知所辖地各个娱乐场所，遇到盲人进店，务必当场实行控制；第二，通知各公共交通主管单位，并手机下发嫌疑人照片，如有发现，司机和乘务人员立刻报警，并配合抓捕；第三，各街道及镇派出所抽出警力在各自辖区主干道加强便衣巡逻，如遇到可疑人员，当场进行抓捕。因为是分层式通知，所以效率还不错，天黑前应该可以大体落实到位。”
“你就这么确定苏牧凡会留在东港？要是他逃到市区或者下面乡镇怎么办？”整体听下来，宋博的安排算是非常严密了，只要苏牧凡还在东港城区，凭着他如此显著的盲人特征，这样的布置，肯定是插翅难飞了。不过吴东还是有些难以释怀，毕竟苏牧凡先前表现出来的缜密和机智，让人很难相信他会就这么轻松地呆在东港城区束手就擒。
“这个问题我也担心过，我之前甚至担心他们赶着时间逃到外地，不过现在看来，苏牧凡应该暂时不会离开东港城区，至少今晚不会。”宋博从兜里掏出一张消费水单递给吴东：“这是他昨晚在这里的消费情况，今天早上他一直睡到了 9 点多，因为要打扫房间，所以在前台的反复催促后，他才起床慢悠悠地离开这里。
“基于此，我有两个判断，第一，苏牧凡应该是忽然之间得了一笔意外之财。清贫多年，一朝暴富，换成正常人都很难经得起诱惑，更何况是一个盲人。我想他现在应该正想着把原来那些从来没享受过的，怎么样换着花样补回来；第二，他似乎没料到陈顺才会这么快死掉，更没有料到我们会花这么大警力和代价来招呼他，所以他有可能的确会逃，但是目前他还没有表现的很着急。要不就是还没有享受够，要不就是还有什么其他事情没有完成或准备好。”宋博说着还不忘指了指水单上的消费项目和费用，提醒吴东。
“这是什么项目啊，洗个澡为什么要花一千多？”周觅一眼就看到了水单上那个标价夸张的帝王浴。
“帝王嘛，没看到吗？皇帝洗澡肯定是讲究排场，劳师动众，现在都是人工费贵，不稀奇。”吴东赶忙打着哈哈，然后把水单收进了裤兜。
从消费水单上来看，苏牧凡没有在公共浴池消费，而是直接进了贵宾包房，这点不难理解，他的特征太过扎眼，大众视线，能避就避。但是这样的地方留宿一般都是要等到深夜之后才开始，所以他一直扎在里面洗了两个脚，按了一个摩，还叫了一个帝王浴，才把时间磨到了留宿点儿。这些并不能证明他是完全为了享受才选择的这里，但是结合早上走的时间和方式，倒是能说明他的确并不怎么着急就是。
看着吴东依然蹙眉思索，宋博又继续解释道：“不用担心，我的人现在正缀着他们呢？”
听到‘他们’两个字，吴东才想起来宋博说苏牧凡有同伙的事情：“你们跟上他了？还有你说他有同伙是什么意思？”
“哦，是这样。中午跟你们分开后，我们就来了这里，不仅调了视频确定了苏牧凡的身份，还通过工作人员和周边的商贩搞清楚了一些信息。”
“首先，苏牧凡从这里离开大概是 9 点 50 分左右，离开的时候是出门往东云港步行街方向去的，再往东就是云港河堤景观带了。如果他要离开肯定不会往这个方向走，长途车站和地铁口都在相反方向。除非他想走海路，不过云港是深水港，海边都是国营集装箱码头，非正常渠道的船只是停靠不了的。”
“其次，我们还得到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就是他身边有一个女人陪着，已经确认过并不是桑拿中心的人，好像是一大早才过来接他的。后来我派人顺藤摸瓜，沿路打听，得知他们进了一家步行街的大型商场，而且貌似买了不少东西。”
“会不会是那个借他银行卡的薛小玲？”周觅问道。
“不会，这个薛小玲应该也是个盲人，苏牧凡就算要找人帮忙也不会再找个盲人。”
“是的，薛小玲我们问询过，还是个小孩儿呢。”宋博笑着说道。
“多久之前的事情？”按照宋博刚刚所讲，苏牧凡又是逛商场，又是买东西的，似乎还真没有急着要离开的意思。如果照这样说的话，他现在还真有可能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几公里之内。
“我们到这里调查的时候已经快 1 点了，和他们离开差不多有三个小时的间隔时差，中间沿路打听消息追寻行踪也比较耗时，估计现在跟他们时间至少拉开到了四个小时左右。”
“四个小时？”吴东喃喃自语，暗自琢磨。
四个小时足够做很多事情了，不过好在宋博安排了人一直在打探行踪，一旦有消息会第一时间传来，这样至少好过没有方向的瞎冲乱打。
还没等吴东继续发问，宋博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宋博接起来嗯了几句，便挂掉了电话，兴冲冲地说道：“又有消息了。”
“哦？”吴东和周觅都竖起了耳朵，看来苏牧凡还真的是被咬上了尾巴。
“是步行街上的一个大酒楼，看来我们分析的没错，逛累了又跑去吃饭，他们还真的是优哉游哉。”
“离这里远吗？”
“不远，就一公里多点。”
“走，去看看。”
由于是步行街没办法开车，路程也不远，所以四人便干脆步行前往。路上老邓来了电话，说是到地方没看见人，于是吴东又重新发了个定位，约定到酒楼碰头。
到了酒楼门口没多大会儿，老邓也气喘吁吁地后脚赶到。趁着宋博跟店经理了解情况的空档，吴东把苏牧凡是凶手的推断还有新一起案件的过程和老邓大致说了一遍，把老邓听的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不过案件终于拨云见日，寻着正主，特别是听说苏牧凡已经被困在了东港城区的时候，老邓立刻转惊为喜，拍手称快。
“人确定已经盯上了？”老邓还是有些不放心。
“只是跟上了他的行踪，中间差不多有三四个点的滞后，不过至少可以证明苏牧凡并没有发现我们布置了这么大的阵仗来抓他，而且他似乎也没有急着离开东港的迹象。”吴东回答道。
老邓看了看腕上的上海表：“三四个小时，那就代表差不多中午一点左右他还在这里吃饭咯？为什么不安排人员在附近大力排查，盲人行动不便，特征也明显，说不定路上就能抓个现行。”
“这个应该已经安排了，啰，问问当地警方吧。”吴东超旁边努了努下巴，宋博刚好朝他们走了过来。
老邓和宋博之前有过几次照面，还算熟络，所以省去了互相介绍。就老邓提出的问题，宋博笑着解释道：“便衣扫街局里下午已经安排下去了，不过中间隔了几个小时，东港城区也不小，能不能当街拿下也说不准。不过照目前情况看，苏牧凡今晚应该还是会呆在东港，各个能过夜的娱乐场所我们都已经布了局，主动出击加上守株待兔，双管齐下，今晚就算他双眼复明也是插翅难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