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黑夜好像来得格外早,天一黑参帮的人就睡下了。窝棚不大,人们睡得比较挤,小半达和天星挨着睡下。“哎,你怎么不脱光了睡?”小半达见天星只脱外衣,就奇怪地问。天星说:“我从来都是这样睡。”其实,天星在家睡觉也爱脱光,天月不爱脱光她还笑话天月呢。那是和姐妹在一起睡,现在和一个半大小子挨着睡,可得注意。
小半达说:“还是脱光了睡舒服,一是解乏,二呢,防虱子咬,脱了,我帮你脱。”天星说:“我不脱,脱光了睡不踏实。”小半达说:“有什么不踏实的?害怕女人看见?这山里,成年论辈子看不到女人,要是有个女人,我还巴不得让她看看我光着的样子呢。”天星听这话脸都发热了,她没话可接,只说:“没正经。”
小半达说:“男人太正经了,女人不喜欢。哎,你跑过马吗?”“跑什么马?我们家没有马。”天星不明白他的意思,就话问话地说。
小半达笑嘻嘻地说:“又装正经,这么大不跑马,肯定是受病了。”“胡说,庄户人家有几家养马?”天星仍是不明就里,也就胡乱以问代答。
小半达说:“你是真不懂啊?不知道什么叫跑马?”“不懂,你告诉我。”天星被小半达绕了半天,仍听不明白,只好老实求教。小半达对着天星的耳朵嘀咕了一阵。天星故作聪明地说:“就这事呀?去你的,早就知道了。”天星一转身给小半达一个后背,不再理他。
天星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现在忽然和一个半大小子紧挨着睡觉,一下子真不习惯,浑身像长了痒痒毛似的不痛快。她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又不敢乱翻身,生怕小半达又来捣乱,万一他动手动脚的往她被窝里乱摸咋办?天星想,自己女扮男装并不难,难的是往后要一直“装”下去又不被别人发现,特别是不老实的小半达,叫担心。以后的麻烦事还多了去了,比方说一天几回的“解手”,常离不开的换衣服,还有每月一次的月经,这都得小心防着。天星忽然想起大戏里唱的花木兰从军,人家花木兰当兵打仗十几年,后来当了大将军,都没人发现她是个女的,真神了,要是能找到花将军问问她是咋整的有多好!天星偷偷无声地笑起来,骂自己是傻闺女瞎胡想。天星笑着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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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的孩子早当家。天好和天月被焦大婶带到山东大院,租了庞奶奶的房子,安下身来,为了生活下去,开始摊煎饼卖。天好在老家山东早就和娘学会了摊煎饼的手艺,在沈阳也干过,现在正好用上。这天姐俩一早把煎饼摊子摆出来,现摊现卖。谢瞎子最先来光顾姐俩的煎饼摊子,他吃着天好摊的煎饼,夸手艺不错,还出主意让天好把煎饼送到贾云海的小酒馆里,让他帮衬着代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