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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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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

厂里给张文鸿举办了一场葬礼。虽然是一个被间谍拖下水的人,但是在案子还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还是按照工程师的规格为他举办了一场追悼会,以遮人眼目。

整个追悼会的过程中,冯景年的脸色非常难看。暗中,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这位学生被间谍拖下水的事,既生气,又感到忧伤。

当晚,他在冯书雅的搀扶下,疲惫地走进了家门。饭桌上摆上不少做好的消夜,冯景年的妻子叫刘芳,见父女俩进了门,这才开始炒自己最拿手的菜。作为一名从农村来到城市的妇女,她的文化水平与丈夫相差甚远,但丈夫的成就让她引以为傲。除此之外,就是女儿的婚事问题。看到丈夫越来越年迈,她把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恨不得现在女儿就能结婚,这样,这个家就算圆满了。

冯书雅走进厨房洗手时,刘芳便问:“书雅,你跟陈其乾到底走到哪步了?”

冯书雅没有理会。

“什么时候打结婚报告?人家都给你买了这么贵的收录机,你得给人家个表示吧?”

冯书雅还是没有回答。

“今年厂里结婚的人多,报告要提前打,不行让你爸跟厂长打个招呼。陈其乾也到岁数了……”

冯书雅终于不耐烦了,她拧起水龙头,转身就走。

“妈,您打住,我没说过要跟他结婚。”

“你有啥看不上人家的?我看,他绝对是202里最适合你的小伙子,一个本本分分的上海人,文化程度又相同,最重要的是,你们在一块儿工作,也算是知根知底。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可别让人抢去了!”

“我又不喜欢他。”冯书雅说。

“那你喜欢谁?”刘芳逼问。

冯书雅对母亲的追问十分反感,可真要纠缠着自己问一番,冯书雅脑海里直蹦出一张脸来。

她咬了咬嘴唇,说不出口。

几乎同时,马东发现,保卫科的薛大姐最近总是神秘兮兮地跑到自己跟前,想要打探点什么。说的都是家长里短的事,但似乎又带着点别的目的。

“薛大姐,你最近到底咋了,是不是想跟我说点啥?”马东问。

“有空咱们到屋外说,有些话在办公室里不好讲。”薛大姐说。

马东便跟着薛大姐到了屋外。

“有对象了吗?”一到屋外,薛大姐问。

马东摇了摇头。

“其实有个女孩,挺适合你的,而且,她最近喜欢上你了。”

“谁?”

“汪科长的女儿。”

“她?!”马东吓了一跳,“怎么可能?”

但马东立即意识到,薛大姐说的可能是真的。自从上次挨了她两脚之后,这姑娘往保卫科跑得挺勤的,没事就拎点儿水果过来,表面上,是买给他父亲的,但总是不忘扔两个给马东。

马东又想起羽毛球比赛的时候,自己故意输掉时,汪大小姐失望的表情。

“在家里,跟她父亲已经闹了好几次啦,”薛大姐拍着大腿说,“汪科长是拉不下面子来问你,这才暗示我,跑来问问你。”

“我跟她,是不可能的。”马东说。

“为什么不可能?”薛大姐问。

“就是不可能。”

“别太清高了,好歹也是你领导的女儿,你要是拒绝了,汪科长怎么看你。你要是接受了,搞不好以后这保卫科科长的位置就是你的。”薛大姐说。

马东哭笑不得。

“听说你喜欢读诗,这姑娘还托我买本书送给你。”薛大姐说着,塞了本书给马东。

马东接过来一看,是《朦胧诗精华选粹》。

“抱歉啊薛大姐,请你告诉汪科长女儿,我心里有喜欢的人了。”马东坚决地说。

“方便告诉我不?”薛大姐问。

“不方便。”马东不客气地回答。

因为他知道,他和她,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显然,薛大姐没有把马东的意思带到。因为汪都楠开始频繁出现在了保卫科。而且,每次来,都坐在马东旁边,找马东聊天。马东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应。

汪科长坐在里面,从来不阻止。

在他看来,马东这小子虽然顶替了女儿的名额,可如果变成了自己家的女婿,也还行。

对马东来说,他脑子里想的是张文鸿背后的黑手,哪有时间考虑儿女情长的事!

薛大姐认为,男女之间的事,就得处才行。虽说马东有心上人了,但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在汪科长的暗示下,薛大姐想要积极促成这门婚事。

在她的建议下,汪都楠特别做了自己最拿手的菜,要给马东尝尝。

那天,她穿着布底板鞋跑来。

由于想给马东一个惊喜,她心里美滋滋的蹑手蹑脚走到保卫科门前,却发现自己一脚踩中了碎玻璃。

“哎哟!”

马东听到是汪都楠的声音,打了个寒战,想要躲起来。还没等马东藏起来,汪都楠却跳着脚进来。

“谁那么缺德?扔了些碎玻璃,扎我脚了!”

马东发现汪都楠的脚在流血,赶紧走过去招架她。随后,马东蹲下来,把汪都楠的鞋袜脱下来,血已经染红了袜子。

马东皱着眉头看着。“看什么看!我脚本来就这么大!”

“不是,我在想怎么办。”马东怕汪都楠疼得厉害,故意抬头朝外面说道,“科长,你回来了?!”

趁着汪都楠头一歪的功夫,马东伸出手,使劲把她脚上的玻璃拔了出来。

汪都楠大叫一声,一拳打在了马东的脸上。

“你骗我!”

“我这叫转移注意力。赶紧,去卫生室消毒。”马东捂着被打红的脸说。这一下,汪都楠彻底爱上了马东。她有点儿撒娇地拎着饭盒,对马东说:

“里面是我亲手做的排骨,有空吃了。”

“这时候了,还惦记着吃?”马东说。

“要不,你背我到卫生室去?”汪都楠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还主动让我背你?”马东说完,自己脸都红了。

汪都楠反问道:“那我该怎么去呢?”薛大姐在一旁适时地出现了,说:“是啊,马东,也就你背得动。”

马东不太情愿地背起汪都楠,往外走去。

汪都楠的脸,乐开了花。

可就在厂区的路上,冯书雅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她当时坐在陈其乾的自行车上。

由于蓝鱼动力设备需要去西北测试,冯书雅必须去西北一趟。陈其乾得知后,执意要亲自送她去火车站。

冯书雅乘着专列赶了三天三夜的路程,提前一天,到达了大西北一个荒凉的火车站。到了那里,冯书雅却联系不上接洽员。由于不能一直待在火车站,冯书雅做了一个危险的决定。她决定一个人沿着荒无人烟的戈壁公路朝着二十多公里外的实验基地走去。冯书雅走一走,歇一歇,不时刮起的风沙,埋没了她娇弱的身影。

天渐渐黑了,冯书雅踉踉跄跄向前走着,最后实在是走不动了,瘫坐在了地上,脱下鞋和袜子一看脚底,发现脚上已经磨出了一串大水泡。

四围一片的死寂,冯书雅第一次感到恐慌,她不由哭了起来。哭声却引来远处几只绿色眼睛。那是几只凶狠的野狼,悄然围了过来。冯书雅吓得尖叫。

“救命!”她跌跌撞撞的胡乱跑着。

几只狼从不同的角度围堵过来,眼看就要扑了过来。

“啪!”一声枪响。

狼都被吓跑了。冯书雅看见有人来,两腿一软摔倒在地上,她看到眼前一双三接头军用皮鞋。她记得,那是马东刚来202厂穿的那双,冯书雅过分恐惧产生了幻觉,就脱口叫道:

“马东,你终于来了……”

话没说完,她就昏了过去。

来救他的是边防的警卫营长。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的时间里,冯书雅感受到了西北基地的荒凉和艰苦,同时也完成了202厂交给自己的实验任务。

临走那天,一位女研究员护送冯书雅回去,两人在火车站临分手时,这位女研究员说:

“祝愿你能和马东幸福美满。”

冯书雅一听,非常惊讶,问她怎么知道马东的,女研究员就把救冯书雅的警卫营长,听到她临昏迷前说的那句话说了。

冯书雅这个时候才明白自己的内心。

原来自己生死关头最寄予希望的还是那个长着一双小眼睛的保卫干事。在回渤东的列车上,冯书雅不断地看向窗外。再美的景色也抵不上她想见到大家的期盼,尤其是马东。

她发现自己居然想念起马东来。

所以,就在她风尘仆仆回到家的当天下午,陈其乾来看望她,她却忍不住问陈其乾:

“马东最近怎么样?”

“他?”陈其乾说,“你不在这段时间,听说他和汪科长的千金好上了。”

“是吗?”冯书雅心里很不是滋味。

当天,她就去跑找了汪都楠。

两人从小就认识,所以冯书雅给她带了在大西北的礼物。两人在厂区里散着步。

“听说,你跟马东好了?”冯书雅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

汪都楠却一脸的坏笑:“谁说的?”

“厂里早就传开了,听说总往你家跑?”

“我爸约他到家里下棋,他敢不去?”汪都楠露出一脸的幸福。

冯书雅没有说话。

“书雅姐,那你呢?你跟陈其乾什么时候结婚呀?”

“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他结婚了?”

“你们俩条件特别般配。”

“我的爱情不是看条件,是要让我心动。”冯书雅说,“我不在乎他的家庭条件,我在乎的是他的人格魅力,既要让我崇拜,又要懂我的心。”

“你这条件也太高了,这人得什么样啊?”

冯书雅没有说话。

夜晚的三车间里空无一人。陈其乾叼着手电筒忽然出现,他走进里面的办公室,来到陈娟的办公桌前,翻开陈娟的文件夹。他从里面摸出了写有排班计划的表格,开始用纸抄写。因为紧张,发根处稀稀落落冒着一层汗珠。

陈其乾抄完,东西刚放好,突然办公室的灯开了,陈其乾吓了一跳。

他猛地冲出来,和冯书雅撞了个满怀,冯书雅尖叫起来。

“书雅?你来这儿干什么?”陈其乾问。

“我来补习工作进度。你怎么也在这儿?黑灯瞎火的!”冯书雅问。

自从大西北回来,冯书雅就觉得陈其乾有点儿不对劲,整个人像蔫了一样,他和马东也疏远了,而且也不怎么喜欢推理了。

“我在这儿学习。”陈其乾说。

“为什么不开灯?”

“一个人,开灯浪费电,给厂里省电费。”

“你骗人,在宿舍里难道不能学习?”

“有点儿数据,我想一边学习,一边在外面机器那儿模拟试试。”

“陈其乾,你最近怎么了,好像瘦了一圈,又不怎么对劲?”

“没事,我挺好的。”陈其乾说。看着冯书雅的脸,陈其乾忽然冲动起来。

一年多来的追求,都没有让他鼓足勇气搂她,这会儿,他却突然上前一把抱住了冯书雅。

“喂,你干什么?!”冯书雅急忙挣脱。陈其乾却越发抱得紧。

“书雅,我现在心里很怕,张工的事儿一出,我突然觉得很恐慌,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消失在我们面前,生命原来是这么的不堪一击,所谓功名利禄,在生命面前,又算得了什么?我真的很怕哪天我再也看不到你,再也没法告诉你我对你的爱是多么炙热。我不想再等了,我也不要再阻拦你出国了,爱绝对不是自私的占有,而是无私的带给对方幸福。”

陈其乾一边说着,一只手却悄悄地把刚抄完的纸捏起来,塞进了衣服口袋。

冯书雅平静了许多,但她并没有急于推开陈其乾。其实在她心里,何尝不是一样的感受。张文鸿是看着她长大的,连上学的启蒙课程都是他指点的,一个亲密无间的叔叔忽然消失了,冯书雅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受。

可她知道,这不亚于生离死别的痛苦,越是惋惜,越是懊悔。

陈其乾抑制不住冲动,想要去亲冯书雅的脸颊,却被冯书雅一把推开。

“对不起。”冯书雅跑出了车间。

陈其乾看着冯书雅的背影,长舒了口气。

不仅是冯书雅看出来陈其乾不怎么对劲,几乎三车间里所有的人都觉得陈其乾不太对劲。

但大伙儿都觉得,大概是蓝鱼工程即将收官,而三车间的工作压力巨大所致。面对新取出的Q1钢板,工人准备开始操作,冯景年把图纸打开,递给了陈其乾。

陈其乾拿着图纸,说:“距离边缘3厘米处,直径1.5厘米打孔。”

工人按照指示开始操作,陈其乾盯着钢板和飞溅出的钢屑,却发起呆来。

工人操作完了,看着陈其乾。陈其乾又不说话。

“陈其乾!”直到冯书雅喊他,他才缓过神来。

“哦,距离边缘5厘米处,打方槽。”他说。

工人又开始操作,陈其乾突然说:“不对,是15厘米,我看错行了。”

工人们立刻停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因为陈其乾的失误,这块钢板废了。

冯景年露出了不满的表情,只能换一块新板,重新操作。

没有人注意到,在换钢板的间隙,陈其乾一直紧张地盯着被放到角落里的钢板。

直到一段操作结束,工人休息过去喝水,冯景年、陈娟和国防工办的人进行讨论的时候,陈其乾始终站在一旁。

他看着地上的钢屑发呆,四下观望并没有人在注意后,忍不住要伸手。

“陈助工,谢谢啊,我们来就行了。”

陈其乾一惊,掉过头,看见工人和武警走了过来。陈其乾故作镇定,看着工人在武警的监督下,把所有钢屑都拾起,并装订好,与钢板放到了一起。

陈其乾僵硬地站在那里,说不上是放松还是失落。

直到最后工人和武警一起,押运着打包的钢材出车间,冯书雅在国防工办的工作人员笔记本上签字,陈其乾才无奈地离开了车间。

在冯景年的授意下,冯书雅来看望陈其乾,想问问他最近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到了厂外散步的时候,忽然几个流氓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陈其乾有点儿害怕,拉着冯书雅就往回走。

“去哪儿呀,这么着急?”四五个流氓就把俩人围住了,陈其乾急忙挺出瘦弱的身子,挡住了身后的冯书雅。

“是陈其乾吧?这个,就是冯书雅吧?”

流氓们竟然认识这两个人。

“是他派你们来的?”陈其乾说,“有什么冲着我来,跟她没关系。”

“她不是你的女人吗?”

“不,她不是,我跟她没关系。”

“是吗?”几个流氓硬扒开陈其乾,想要调戏冯书雅。

“她真的跟我没关系。”陈其乾央求道。

就在这个时候,马东正骑着自行车经过,碰巧看到了这一幕。马东直接踩着自行车冲向了几个流氓,直接把他们给冲散了。随即,他下了车,站在他们面前,指着其中一个流氓问:

“你,碰她哪儿了?”

“哪儿都碰了!你干吗的?”为首的流氓恨恨问道。

马东挥起一拳,打中了为首流氓的脸。

“我是干这个的。”流氓被一拳打出去,摔了个跟头。

其他几个流氓立刻扑了过来,马东几乎一拳一个。那个被打倒的流氓头儿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他悄悄摸出匕首,忽然对准背对着他的冯书雅冲了过去。

“书雅小心!”陈其乾大叫。

冯书雅回头一看,尖叫起来。几乎同时,马东冲了过去,抱住冯书雅迅速转了个身。冯书雅被隔开了,马东却被流氓一刀深深的扎进侧面肋部。

众人全都愣住了。

马东忍痛,揪住流氓头子,一巴掌拍了过去,流氓捂着脸倒下。就在这个时候,王宇航带着几个青工经过,他们立刻冲了过来。

“敢碰我哥们儿!你们找死!”王宇航几乎一拳一个,把几个流氓统统制服。马东慢慢地躺在了地上,开始从肋部流出血来。冯书雅急得立刻哭了起来,她想给他止血,掏了掏口袋却发现没带东西。王宇航过来,架着马东上了自行车,立刻送去医院。冯书雅看了陈其乾一眼,露出失望的表情,跟着追了过去。

陈其乾愣愣站在那里。

马东被刺,王禹听到之后不禁一颤。

根据那个流氓头子交代,是有个人给他们钱,特意强调目标是冯书雅。

难道是敲山震虎,针对马东?王禹觉得没道理,如果对手知道马东的身份,他们下手不会这么轻,可冯书雅会得罪谁?无从猜测。王禹打算去探望马东。

马东躺在床上,身上绑着绷带,脸色惨白。他头上冒了不少虚汗,冯书雅在一旁,拿毛巾给马东擦汗。冯书雅想起自己在大西北,危险的时候叫着马东的名字,而此刻的马东为了保护自己躺在自己的面前,冥冥之中,似乎注定了什么……她的手忽然停在马东脸侧。

马东安静地睡在那,像一个需要呵护的孩子,跟平时风风火火的“黑铁塔”样子完全不同。冯书雅守护在旁边,忽然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

天色渐亮,马东醒后发现冯书雅坐在病床边,趴在自己身上,睡着了。马东想伸手去够旁边地上的夜壶,又不敢惊醒冯书雅,憋着气努力伸着手。冯书雅还是醒了,马东赶紧躺下,假装没事。

“还疼吗?”冯书雅悄声地问候着。

“本来疼,你趴这儿一宿,一点儿都不疼了。”面对冯书雅,马东忍不住油嘴滑舌了一下。

冯书雅脸一红,气得用手拍马东。

冯书雅端着盆出去,马东内心感到一阵甜蜜。他没有注意到,王禹站在病房门口,看见了冯书雅给马东擦脸的一幕。王禹轻轻叹了口气,坐在了门外一张长椅上。

冯书雅把病房里收拾妥当之后,告别了马东。

“你好好休息吧。”冯书雅说。

“哎。”马东的声音变得温柔起来。

“这本书,借给我看一看。”冯书雅亮出了马东包里的那本《朦胧诗精华选粹》。

“行。”马东看见冯书雅分明脸红了,转身离开了病房。

王禹看着冯书雅一脸甜蜜地从面前走过,确保病房周边没有人后,起身推门走进了病房。

马东闭着眼睛,正美滋滋地回味着什么。

“咳。”王禹咳嗽了一声。马东一睁眼,看见王禹那张铁板似的脸出现在眼前,赶紧坐起来。

“王处……不,老板。”

“怎么,爱上冯书雅了?”王禹开门见山。

马东低下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问你话呢,不敢说?”

“怎么说呢?应该是爱上她了。”

“什么时候?”

“可能是从一进厂的时候……”

“啥?”

王禹准备好的批评一下子全没了,他忽然想到自己也是一个国安人员,也是结婚生子。二十多岁,喜欢一个人是正常的,何况对方是一个优秀貌美的姑娘。可是,蓝鱼工程马上下水,重要线索刚刚断掉,对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采取行动,身处重要环节的马东却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如果被人发现,第一个受牵连的人就是冯书雅。想到这些,王禹心里不禁感叹,到底年轻。

年轻,有时候就等于错误。

“老板,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会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不可能的。”王禹并不相信心理能战胜足够强大的欲望。这不是谁的问题,是人性本身的事情。在自我和国家利益面前,有时候必须做出非常痛苦的抉择。

王禹站在窗前背对着马东,说道:

“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离开国安部门,正式调入202厂,当个保卫干事,恋爱结婚。第二,断掉对冯书雅的念想,专心投入到眼前专案的侦破工作中,完成一个国安人员应尽的责任。”

马东沉默了。“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

王禹推门离开了。

马东在病床上挣扎了许久,冯书雅再来的时候,他看着她,内心感到痛苦。

身体一恢复后,马东就立刻回到202厂。

他决定选择完成此次任务。

当他走到厂门口的时候,正巧看到了陈其乾,正端着水盆经过大门口往里走。马东正准备叫他,却看到陈其乾不小心撞到了门岗的老齐。老齐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陈其乾赶紧扔掉水盆,上前搀扶。

“对不起啊齐大爷,忘了你腰上有伤。”

“陈其乾,你最近怎么回事啊,一直魂不守舍的。”老齐扭曲着脸说。

“我没事,可能压力比较大。”

“年轻人,谁还能不经历点事,走出来就好了。忙你的吧。”

陈其乾点点头走了,老齐也捂着腰往门岗里走。

马东突然瞪大了眼睛,他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