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刘翠翠是笑了,但是笑得很苦涩,手术后刚一个星期,灾难就降临到她头上。
肖处长到清华池浴室洗澡,老套子给他搓澡。经理老四走过来和老套子闲扯,老套子嘴上没有把门的,把刘翠翠上学带私生子住他那儿以及得肝癌做手术的事胡乱讲了。肖处长听得仔细,回校作了调查,又和学生部长一同来到医院,找刘翠翠谈话,核实情况。他们告诉刘翠翠,如果情况属实,按规定要开除她的学籍。刘翠翠惊得几乎要昏过去。
赵长天和初萌来到医院病房,看到刘翠翠趴在床上哭。赵长天问她哭什么,她不说话,哭得更厉害了。初萌找钱大夫一问,才知大事不好,忙把赵长天叫过来说明原因。赵长天如雷轰顶:“完了!我得对他们说明真相!”说罢就走。初萌也跟出去。
两人来到医院外,初萌说:“别冲动,咱们商量一下,千万不能找校领导!”“没什么好商量的,我不能让刘翠翠代我受过,应当开除的是我!”赵长天说罢,骑上车子就跑。
赵长天来到保卫处对肖处长说:“刘翠翠是有个私生子,孩子是我的,责任我负,你们不能开除她!”肖处长说:“问题是刘翠翠带私生子入学,按规定学校必须开除她!”赵长天冲动地说:“这不公平,因为我她才有了孩子,应该受处分的是我,不是她,她是无辜的!”
肖处长说:“可你并没带孩子来上学呀,你没违反校规,学校没法处分你,处分你的应当是社会道德法庭!”赵长天说:“责任在我,我让她吃尽苦头,不能让她再为我受过。”
肖处长说:“赵长天,与其两个人都受过,不如一个人顶着。如果孩子一直是你带着,你隐瞒组织,受处分的应当是你,可是现在情况相反,也只好委屈刘翠翠了。”赵长天说:“不行,要开除就开除我,要不然我就是继续害人!”肖处长说:“我们只管调查,处分是学生部的事。”
赵长天立即来到学生部,对学生部长吼叫:“孩子是我的,你们开除我好了,为什么揪住刘翠翠不放?”学生部长说:“同学,不要对我发脾气,带私生子上学的是刘翠翠,不是你,我们没法处分你。学校不是办案机关,只按校规办事,你这又何必呢?”
赵长天说:“可罪魁祸首是我!”学生部长说:“你说是你没有用,另一个男人也可以说孩子是他的,关键看刘翠翠说是谁的,她要说孩子不是你的,你怎么说?如果她说你强暴了她,别说开除你,还要把你铐起来!我们不处分你,这就叫民不举官不究。这事和你无关!”
初萌赶来,拖着赵长天:“别犯糊涂,听校领导的,为什么要把破棉袄揽自己身上?”赵长天粗暴地说:“这事和你无关,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也要管,否则我就不配做人!”
曹老二气喘吁吁地跑来了:“长天,怎么处理的?真要开除刘翠翠?”初萌说:“看样不可挽回了。”曹老二怒不可遏,脱了衣服:“敢!开除看看,我和他玩命!”初萌拽住曹老二,劝说:“二哥,别和人家动粗,这是组织决定,不是哪个人的意见,咱们一层一层地找!”
赵长天和初萌又走进保卫处,一个科员正写开除刘翠翠的布告。赵长天说:“肖处长,这件事我认为处理得不当,能不能缓一缓公布?给我点时间做工作,争取撤销这个决定。”肖处长强硬地说:“不可能!”
赵长天耐着性子:“肖处长,你也是有儿女的人,如果你的女儿犯过这样的错误,你能不给她弥补过失的机会吗?”肖处长说:“我的女儿很规矩,不像你们这些知青没教养,不可能做出伤风败俗的事!”赵长天气得昏了头:“我们愿意当知青吗?是谁把失业的危机转嫁给农民,让我们当替罪羊?谁能给我们一个公道?正像你说,我们在乡下很没教养,现在,我让你看看一个当年的知青是多么没教养!”说着三把两把撕毁了布告。初萌想拦已经来不及了。
肖处长气急败坏:“赵长天你反天了!这样做是要受处分的!”赵长天吼道:“你们这些冷血动物,没有人性的东西。处分吧,大不了把我也开除,这书我也不想念了,把我们这对奸夫淫妇一起开除,挂上大牌子游斗!我要向全校师生公布我和刘翠翠的奸情,满足你的窥淫癖!我要让大家评评理,‘四人帮’残害了我们这一代,给我们心里留下深深的伤口,你们还要继续往伤口撒盐,让你们的开除决定见鬼去吧!”说罢,踢开门扬长而去。全屋的人都惊呆了。
肖处长忙把赵长天的作为向卢院长作了汇报,卢院长说:“赵长天固然过激,我们也不能不考虑当时的时代背景,我们不能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他们身上。这件事我反复考虑,我们的处分决定一旦公布,对刘翠翠同学今后的人生道路影响太大。这样吧,我们立即开个会,大家把这件事再反复讨论一下,做个更人性化的处理决定。”
卢院长和校领导们在会议室连夜磋商。卢院长说:“……鉴于刘翠翠同学坚持自己与赵长天毫无瓜葛,还有她的身体状况,学校决定启动劝退程序,以前的决定撤销。”大家都同意。
学生部长说:“这样给刘翠翠同学一个体面的退路,她还有重返校园的机会。”卢院长说:“既然大家同意,老肖你连夜通知赵长天和刘翠翠同学,让他们尽快解除心理压力。”
七七级一班教室里灯火通明,大伙听赵长天发言:“……我的故事讲完了,今天,如果不是逼到这个份上,我还会装孙子。刘翠翠受了处罚,而我却侥幸脱身了,我是伪君子。现在我要申明,我是孩子的父亲,请学校领导明察,被开除的应当是我!”
这时候,门突然开了,刘翠翠泪流满面站在门口,曹老二站在她身后。刘翠翠说:“赵长天,你撒谎,孩子的父亲是谁只有我有发言权。你想充当一个慈悲的上帝挽救我,没有必要。我咎由自取,不需要你作出牺牲把我解救出困境!”赵长天惊呆了。大家看着站在门口的刘翠翠。曹老二说:“刘翠翠说的都是真的,我是孩子的真正父亲!”掌声响起,越来越激烈。
欧阳老师声音有些哽咽地说:“同学们,我看到了动人的一幕人间正剧,这个剧的始作俑者是‘四人帮’,而它的结局产生自我们这个伟大的时代!你,赵长天,你,刘翠翠,还有这位同志,对不起,我叫不上你的名字,都是这个剧的正面主角。旧的时代结束了,我们都要从历史的泥淖里走出来,应该像赵长天同学这样,敢于严格解剖自己,把历史的污垢拿到阳光下晾晒,成为有思想的时代新人!赵长天!你这个大学没白上!”大家的掌声又起……
孙少敏走进教室,对欧阳老师耳语。欧阳老师对大伙说:“太好了,刚接到学校通知,鉴于刘翠翠同学坚持自己与赵长天毫无瓜葛,还有她的身体状况,学校决定启动劝退程序。”掌声又起。刘翠翠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绵绵的雪花在轻快地飘舞。站台上,赵长天送刘翠翠上车,他抱着孩子,身上大包小卷。刘翠翠说:“回去吧,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用挂念。”赵长天说:“药要按时吃,各种药的注意事项都记在上面了。这个病就是需要静养,三个月后我去接你,回来复查一下,还有……”刘翠翠从赵长天怀里接过孩子说:“这话说多少遍了,好了,回去吧!”
赵长天叮嘱:“别把学习扔下,有困难告诉我!”刘翠翠泪水盈眶:“长天,我第一次打心眼里说谢谢你,没有你,也没有我的今天。过去我恨你,现在我敬重你,咱俩的事儿你敢于承认,能把自己晾给别人看,你是个真正的男人,这个大学你没白上,我也没走眼!”
开车铃响了,刘翠翠抱着孩子走到车门口,转过身对孩子说:“跟叔叔再见!”孩子看着赵长天笑。赵长天也笑。孩子终于喊了:“叔叔再见!”赵长天的眼睛湿润了。
火车启动了,刘翠翠望着赵长天,赵长天不停地挥手。火车开走了,赵长天转过身,初萌走来问:“走了?”“走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赵长天不说话。初萌说:“我要是来了,是不是有点儿碍眼?”赵长天焦躁地说:“又来了!”
初萌在兜里寻找着什么。赵长天问:“找什么?不是绝情信吧?”初萌说:“对了!”“我想就是这回事儿!”“把手张开!”赵长天伸开手,一个苹果放到他手上。他正不知所措,初萌拿过他手上的苹果“咔嚓咔嚓”啃起来,好像对苹果发狠。赵长天一下子夺过苹果也“咔嚓咔嚓”啃着,好像更发狠。俩人一递一口地啃着,终于憋不住笑起来……
星期天,女生们都去逛大街,陶自然躺在被窝里默默流泪。她接到爸爸的来信,说既然李阔已经成家,就给她介绍了个对象,是工厂的技术员,大学毕业,让她放假回去相亲。
这时冷雪松进来说:“咱又被李阔老师涮了,他根本没结婚!我托朋友查他的户口了。”陶自然愤愤地说:“该死的,我去找他算账!”
陶自然来到李阔家敲门,李阔一个人正在厨房熬粥,他问:“哪位?”“我,陶自然!”李阔心慌意乱,转动轮椅,不小心碰翻了粥锅,热粥烫了他的左腿,疼得他“啊”的一声跌倒在地。陶自然趴到窗口向厨房里窥视,一看慌了,推窗跳进厨房,把李阔扶起。
李阔忍着疼痛:“你怎么又来了!”陶自然扑到李阔的怀里,抱着他号啕大哭,一拳一拳地捣着李阔的胸脯:“又你把我骗了,那个娘们儿还真会演戏,我掐死你这个导演!”
李阔说:“好了,快起来,压死我了,你太沉了,真是千金小姐!”陶自然破涕为笑:“早晚把你压成肉饼才解恨!”李阔笑了。
陶自然厉声道:“还有脸笑,把裤子脱下来!”李阔惊慌了:“别别别……”陶自然扑哧笑了:“把你吓的,看看烫伤!”李阔磨磨蹭蹭地脱裤子。“我来吧。”陶自然小心翼翼地给李阔脱了裤子,不由得惊呼:“烫得这么严重!”她取来酱油,给李阔烫得红肿的大腿涂抹。
李阔说:“太疼了,你腌了我呀?”“忍着点,这是急救措施。”“都怪你一嗓子把我吓的。”陶自然盯着李阔的眼睛:“怕我干什么?我是老虎啊?”李阔把头扭到一边不说话。陶自然抽泣了:“李阔,不要再演戏了,你不累吗?”“累是累,我只能这样,不然没法摆脱你。”
陶自然说:“别再逃避了,我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决心已下,不会更改,你不用再替我考虑那么多了。我离不开你,我,我爱你……”李阔默默无语。
陶自然袖子一挽:“你休息吧,我来做饭。”说着把李阔推进卧室,又回到厨房做饭。陶自然女主人似的端着饭菜走进卧室:“好了,吃饭吧。”李阔说:“一起吃吧。”
陶自然说:“你吃你的,我先给你把狗窝收拾一下。”她收拾着屋子,“你这还叫家吗?你这儿臭袜子攒了多少双,呛鼻子!裤头也一大堆。”李阔尴尬地笑着:“我是一周洗一回。”
陶自然把脏衣服放到洗衣盆里要到厨房洗。李阔看着表:“别忙活了,我自己会洗。你赶快吃了回去,我这儿不留客。”陶自然说:“撵我走?今天我不走了,从今以后就住你这儿!”
李阔急了:“那可不行,你不怕别人笑话我怕!”“不用怕,就说我是你雇的保姆,不怕别人说三道四。”“胡闹!”“不是胡闹,再有一年多点我就毕业了,毕了业我就和你结婚。”
李阔说:“你怎么知道毕业能留在北京?”“留不到北京我就不服从分配。”“不工作你吃什么?”陶自然噘着嘴:“吃你,叫你养活!”李阔气愤地拍桌子:“我不养活!”陶自然摔盆子:“不养活不行!”李阔说:“就是不养活!”“就是不行!”“不行也得行!”“行也不行!”
李阔一声长叹:“你这不是破裤子缠腿吗?”陶自然笑:“我这是破裤子吗?这叫八分裤,流行款式!”李阔服了:“陶自然啊陶自然,你这种跳跃型的思维方式没法和你交流,你说话总是偷换概念,此裤子非彼裤子,你说你将来真的嫁给我,咱俩还有法对话吗?”
陶自然说:“结了婚咱过的是日子,不是概念。比方说,结婚了,我在厨房做饭,你呢,必须给我打下手。我说,李阔,拿酱油来,你把酱油拿来了,我说的酱油和你的酱油是不是一个概念?再比方说,星期天了,我说,李阔,我们去逛公园啊?表面看我这是和你商量,其实是一道命令,你必须服从,因为我是家庭主妇,哎,你说我的思维跳没跳跃?你听没听明白?还比方说……”李阔哭笑不得:“好了,别比方了,比方比方你在我这儿怎么睡吧,你看,家里只有一张单人床,怎么办?”
陶自然笑着:“脑子开始出新点子了,是不?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说,和你睡一张床呗!于是你就把脸一翻,我是人民教师,为人师表岂能不顾礼仪廉耻?又给我概念一番,把我羞臊得无地自容,灰溜溜地走掉。你错了,本淑女虽然是小家碧玉,但颇有名门风范,我不会像崔莺莺,私会张生和他颠鸾倒凤,咱们不结婚我不会和你同床共寝!你是不是问我睡哪儿?打地铺呀,不过,我脱衣服的时候你必须闭眼,要不把头转一边也行。哎,你怎么不说话了?”
李阔说:“你从进门就机关枪似的叨叨,我插得上嘴吗?”陶自然说:“插不上嘴插空儿啊!”
李阔说:“插嘴和插空儿是一个概念!唉,你是彻底没救了!行,今天就凑合一宿吧,不过长久下去可不行,学校有规定,学生不能在外留宿。”陶自然说:“这不是问题,我就说我姑妈来北京了,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我到她家住,走读呗。”
李阔寻思了一会儿:“这样吧,你睡地上我心里不忍,明天你去买张折叠床。”陶自然说:“嗯,这是好主意。”“另外,你去买折叠床的时候顺便给我买治烫伤的特效药京万红烫伤油膏,别买错了,我给你写下来。”陶自然拿来纸,李阔在纸上写了“京万红”三个字。
陶自然帮李阔脱了衣服,然后她铺地铺,脱衣。李阔把脸转到一边。陶自然露出了乳罩:“李阔,把脸转过来。”“你不是在脱衣服吗?”“还挺守纪律,脱完了。”
李阔把脸转过来,看到陶自然半裸的上身,又扭过头去:“你撒谎!”陶自然咯咯笑着:“撒谎了吗?这不是脱完了吗?”李阔说:“你不是说脱衣服的时候不许我看吗?”陶自然说:“对呀,可是我现在已经脱完了啊。”“你呀,唉!”“再跟不跟我玩概念了?”“唉,别闹了。”
陶自然说:“别唉声叹气,好像我欺负你了似的,其实叫你赚了个大便宜!哎,漂不漂亮?给个评价。”李阔说:“我一直说你漂亮。”“那还用你说?我是说我的乳罩。”李阔不说话。陶自然说:“是不是没看清楚?回过头,再看一眼。”“好了好了,漂亮。”
陶自然问:“真的假的?”“真的。”“日本进口的,我班女同学羡慕毁了,有一回徐文丽偷着戴出去被我抓到了,我把她好一顿揍。”“也就你能干出来。”陶自然说:“当然,我的东西谁也不许动,包括你,以后谁要打你的主意,死定了!”李阔说:“好了好了,关灯睡觉!”
陶自然笑:“哈哈,你还要关灯?孤男寡女的关灯睡一个屋,说出去好听吗?”李阔说:“那就不关。”“不关?别人趴窗看见咱俩睡一个屋怎么解释?”李阔坐起来:“你说怎么办?”
陶自然说:“这就对了,坐着说话。这些日子没听你说话,好不容易在一起,说说话多有意思。”李阔说:“我看你是扎鸡血太兴奋了。”
陶自然哭了:“我能不兴奋吗?你知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想你的?我晚上一宿一宿地想你,泪水把枕头都湿透了,湿了干,干了湿,眼泪里有盐分,干了反盐,大圈套小圈的,臧翠说我是尿炕尿到枕头上了,叫我好一顿臭骂,把她骂得抽羊角风。”
李阔说:“你得理不让人,能干出来。”“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早就知道了。”“还跑不跑了?”“不跑了。”“再跑怎么办?”“杀头。”
陶自然说:“那不行,杀人要偿命。”“你说怎么办吧?”“咬掉你一只耳朵,惩罚你的不听话。”李阔哈欠连天。陶自然说:“可怜见儿的,饶了你,睡吧。”“谢谢。”李阔躺下,说着打起了呼噜。
陶自然睡不着,瞪着眼看天花板,拿起李阔的拐杖把他捅醒:“哎,醒醒,有件事和你商量一下。”“什么事,说吧。”“再有两个月就放寒假了,放假咱俩一起回太原,见见我爸我妈,就说和你生米做成熟饭了,你看行不行?”“行,你说见谁都行,见阎王爷我也跟着。”陶自然笑:“够意思,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李阔的呼噜又响了。
陶自然又捅醒李阔:“哎,你明天下午不是没有课吗?在家等着哪儿也别去,我头午有课,下午就去买折叠床,还有京万红烫伤药膏。睡吧。”
第二天下午,陶自然急匆匆走进大药房,要买京万红烫伤药膏。售货员告诉她这是处方药,必须到医院让大夫开。于是,陶自然急忙到医院排队挂号、交款、取药,这一忙乎就是仨钟头。陶自然走出医院,忙着到商场寻找折叠床,找了好几家终于找到了,她高兴地买了床,费力地扛着折叠床挤公交车。陶自然气喘吁吁地扛着折叠床来到李阔家门口,天已经黑了,门上挂着大锁。陶自然问邻居大娘,大娘说李阔老师上班没回来。
陶自然把折叠床暂放邻居大娘家,急忙来到煤炭部党校门口,门岗叫住她:“同志,你是不是找李老师?”陶自然说:“对呀,他在吗?”门卫说:“别进去找了,他不在,给你留了封信。”把信递给陶自然。陶自然预感事情不对,惴惴不安地打开信看:
陶自然同学,你看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辞职离开这里。不要再找我了,这一次我下定决心远走他乡,让你永远也找不到。离别之际,我衷心地希望你忘掉过去,忘掉我,面向未来,要以学业为重,争取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找到理想的工作,我坚信你将来会有美满的婚姻和家庭……
陶自然看着信哭起来,恨恨地把信撕碎,边撕边歇斯底里地喊叫:“李阔!你躲不开我,我一定能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