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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荒原上,搭着一个个简陋的帐篷。东方露出了鱼肚白。魏得牛拄着爆破筒拐杖走来,他走进帐篷,看着青年志愿者酣睡的脸,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青年们都喊起来,趁着天气凉爽赶路。艰苦的行军又开始了,魏得牛拄着爆破筒走在队伍的前面。

彤云密布,隆隆的雷声从天边传来。魏得牛告诉大家,这一带地势低洼,雨水来了就走不出去了,必须往前赶。瞬间,炸雷当头,暴雨倾盆而下,雨鞭抽打在青年们的身上,脸上,青年们在魏得牛的带领下,顶着暴风雨向荒原进发。

金虎和小门儿在泥泞的草原上一个跟头接着一个,两人互相搀扶着,踉跄艰难地前进。

青年们到了垦荒点,大家在魏得牛的指导下,搭起一个个小马架子。北大荒的风雨真多,又是一场暴风雨。小马架子在风雨中摇摇欲坠。青年们在魏得牛的带领下,在风雨中固定小马架子,他的身边跟着一只老狗,这只老狗,总是不离他的左右。小马架子里,大家围坐在火堆旁,烤着湿透的衣服,听魏团长讲北大荒的故事:“眼前这片黑土地,那是非常神奇,。有一次,我们挖池塘,挖着挖着,嚯!看到水里有好多鱼,都挤成一个个球了!大家商量着,天快黑了,不挖了,等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好好吃顿鱼。鱼太多,我们还通知附近别的连队一块来拿鱼。第二天,大伙拿着傢什,高高兴兴来收鱼,嗯?池塘里一条鱼也没有了!真奇怪,鱼难道会飞?后来我们发现,草地上的草都顺一个方向倒下,大家这才明白,塘里的鱼在天亮之前,依附草地上的露珠逃跑了!还有呢,你们知道吗?松花江里有一种黑鱼,味道可鲜美了。这种鱼十分狡猾,你把它赶到一个浅滩里,撒下网,可一条黑鱼也捕不上来!原来它们全都头朝下扎进泥里,半截身子露在外面,挺得比棍子都硬,渔网兜过来的时候,大伙还以为是木橛子呢!”

魏团长是老红军,参加过二万五千里长征,在大伙的要求下,他讲起自己参加革命的事。他是江西兴国人,家里很穷,很小的时候就当了红军,当时想法很简单,就是当兵吃粮,后来慢慢懂得了许多革命道理。第五次反围剿失败,他参加了两万五千里长征,爬过雪山,走过草地,也参加了抗日,经历过彭德怀司令指挥的百团大战。解放战争转战东北,参加过辽沈战役,再后来跨过鸭绿江抗美援朝,最后跟着王震将军来到北大荒。

金虎说:“团长,我爹也参加过辽沈战役,打过鞍山。”魏得牛问:“你叫尚金虎,你爹叫尚铁龙是吧?”金虎笑着:“是呀!”

魏得牛拍着金虎的肩膀:“你小子,怪不得我看着你脸熟,你是他的儿子啊!他是我的连长,可惜打鞍山牺牲了。”

金虎赶忙把他爹被埋后又活过来的事讲了一遍。又告诉魏团长,他爹又干上老本行,在鞍钢一个分厂当厂长。魏得牛很高兴:“好啊,有机会我一定得见见他!”

青年们开始了紧张而又艰苦的垦荒。白手起家创业难,没有机器,牲畜也很少,青年们人拉铁犁,在荒原上翻起第一垅黑土。

魏得牛把犁杖压得很深,上海青年罗清云和几个小青年怎么拉也拉不动,把绳子都绷断了,一个个栽倒地上,成了泥猴儿,叫苦连天。魏得牛吆喝:“起来,跌倒了爬起来!”

罗清云埋怨:“团长,你把犁压得太深了,谁拉得动啊!”徐胜利接腔:“是啊,划开地皮就行了,你要累死我们啊?”

魏得牛喊着:“划开地皮播种能出苗吗?糊弄鬼呀?你以为是给地主老财扛活啊?”罗清云嘟囔着:“过去地主老财也没有这么使唤长工的!”

门儿病了,躺在马架子的地铺上呻吟。金虎走进马架子,来看门儿,门儿爬起来,依扶着金虎的肩头:“金虎哥,没想到这么艰苦,你受得了吗?”金虎疼得龇牙咧嘴:“你看看我的肩头,疼死了!”

小门儿扒开金虎的衣服,见他的肩头磨破了皮,往外渗着血,心疼得掉泪,忙掏出手巾给他包扎:“金虎哥,我实在受不了啦,真不该把你拖到这里,要不咱就跑吧?”金虎咬着牙:“往哪儿跑?跑回去?等他们看笑话吗?”门儿沉默了。

另一个小马架子里,青年们躺在地铺上叫苦连天,徐胜利操着北京腔:“丫的,这不是人呆的地儿,你们想不想逃跑?”没人吭声。又一个马架子里,青年们也是躺在地铺上叫苦。

罗清云操上海味儿的普通话:“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我是决定不受这份苦好啦!三十六计,走为上!”

天上下着蒙蒙细雨,中午饭是在地头上吃的。细雨飘落在碗里,青年们拿着窝窝头,都吃不下去。魏得牛大口吃着窝窝头,逼着大伙吃:“不吃怎么能拉犁?这是命令!”可是,大家咬了一口,只在嘴里转圈,就是咽不下去。

这时候,两边的兵团战士却在雨中对起歌来。金虎和小门儿在雨中艰难地吃着饭。小门儿看着眼前的场景:“金虎哥,这些战士是不是脑子都有毛病呀?”金虎啃着窝头:“别这么说,他们值得我们尊敬。”

黎明时分,嘹亮的军号声划破草原的宁静。青年们从小马架子里跑出来,紧急集合,原来是有人开小差逃跑了。魏得牛把追逃兵的任务就交给金虎,他牵过一匹马:“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你骑上马去,肯定能追上!”

金虎没骑过马,心里却痒痒了,他故意说:“团长,我不会骑马。”魏得牛一瞪眼:“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给我骑上去!”

金虎刚上马背,魏得牛挥起爆破筒拐杖,打在马屁股上,马咴儿地一声嘶鸣,撂开四只蹄子飞奔而去。金虎骑在马上,先是紧张害怕,后来渐渐从容舒展起来,他仰起头朝着荒原大吼,发泄着胸中的郁闷。

金虎很快追上了开小差的罗清云和另一个青年,他在马上喊:“你们也太大胆了,这么大草甸子,跑得出去吗?跟我回去吧!”

罗清云流着泪:“他魏得牛打过多年仗,死都不怕,什么苦吃不了?我们实在受不了啦!”

金虎劝着:“团长说过,熬过这段艰苦的时期就会好的。”罗清云乞求着:“这北大荒什么都没有,一辈子呆在这儿,小命就交代了。你就放过我们吧!”

金虎说:“你们做是当逃兵,太不光彩。”

罗清云继续哀求:“我们回马架子里是逃兵,回上海也是逃兵,一个样。放我们一马吧!”金虎犹豫了半天,终于一挥手:“好了,你们走吧!”

金虎来到魏得牛住的马架子前下了马,魏得牛拄问:“他们呢?”金虎嗫嚅道:“我,我没追上……”魏得牛目光如箭:“没看出来,你的心肠像女人一样柔软。你这是害了他们!他们回到上海,那就是耻辱的逃兵,怎么面对江东父老?怎么找工作?他们年轻轻的,历史就有污点了,怎么擦洗?”

金虎低着头:“团长,给我改正错误的机会吧。他们没干完的活,我顶下来,完不成任务,愿接受任何处罚。”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金虎就起床,扛起犁杖要去犁地。小门儿走过来:“哥,你一个人怎么犁地?魏团长让我和你搭伙。他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嘻嘻,咱们走吧。”二人来到荒原上,小门儿掌犁,金虎拉套,两人开始艰难地犁地。金虎几次摔到,又几次爬起来,脸上满是汗水和泥土。

天亮了,大草甸子上的小鸟在欢快地叫着,又大又圆的红太阳跃出地平线。

魏得牛骑着马在地边巡视着,走过来,呵斥道:“金虎,你看你犁的地,七扭八歪的,这干的是人活吗?”金虎没好气:“不是人干的活,是畜牲干的活!”

魏得牛喊:“你还不服,你看这块地犁的,刚刚划破地皮,糊弄洋鬼子啊?”金虎一边拉套,一边和魏得牛顶嘴:“你是洋鬼子吗?你要是洋鬼子,八路打得过你吗?”

魏得牛用爆破筒拐杖指点着:“不用你嘴硬,你立下军令状的,十天内开不出这片地,你就得跪在这块地上叫我魏爷爷!”金虎顶着:“叫你祖宗也行,你把我爹往哪儿摆?”

魏得牛哈哈大笑:“鳖犊子,堵得好!等着吧,我有法治你!”说罢策马而去。

金虎病了,发着烧,躺在地铺上昏睡。青年们都出工了,马架子里只剩下金虎一个人。魏得牛走进马架子,嘴里嘟囔:“我看看,真病了还是偷懒耍滑?”小门儿护着金虎:“团长,金虎病了,发着烧呢,牲口累了还要打个滚儿,他是人啊!”

魏得牛喊着:“我知道他是人,我还知道他是尚铁龙的儿子!”

金虎听到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出马架子,扛起犁杖就走,小门儿哭着追了上去。魏得牛看着金虎的背影,笑着自言自语:“不错,是尚铁龙的儿子!”

一连几天,大雨倾盆,桥梁、道路被暴雨冲垮了。青年志愿团的人们聚集在马架子里开会,魏得牛心情沉重地告诉大家,和外界的联系中断了,估计一时半儿恢复不了,我们面临着断粮的困难。众人一片哗然。魏得牛说:“我们要发扬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的精神,渡过难关。从今天开始,每天一人吃半个饼子,只能喝泡子水。”

这时,小门儿跑来,带着哭腔:“团长,金虎晕过去了!”魏得牛和小门儿走出马架子。

大伙议论起来——“完了,连饼子都供应不上了!”“吃的还好说,泡子里的水怎么喝呀,里边还有小蝌蚪呢,这要是喝到肚子里,孵出青蛙可怎么办?”“女的还好办,生出来就是了,男的怎么办?生不出来呀!”

另一个小马架子里,金虎发着高烧。小门儿摇着金虎:“你醒醒,魏团长来看你了。”

金虎睁开眼睛,见魏得牛站在眼前,挣扎着要爬起来。魏得牛把他按住:“给我躺下。我看没大事儿,就是火大。我给他拔两罐子,放放血,手到病除!”

魏得牛给金虎拔罐子,放血,忙活了一阵子,金虎先是嚎叫,渐渐沉睡过去。魏得牛得意地对大伙说:“看到了吗?拔罐子,放血,这是我的独门绝技。我还有一门绝技,就是刮痧。徐海东大将当年长征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都走不动路了,我给他脊梁上一溜拔了九个罐子,罐子起下来,他忽地就站了起来,健步如飞,夸我是华佗再世呢!”

大雨还是下个不停。门儿撑着雨布跑进马架子里,守着金虎坐着。金虎醒了:“这个魏得牛,幸亏还是我爹的战友,要不然他会整死我。”门儿给金虎掖着被子:“我也觉得奇怪,他为什么对你这么严厉?”金虎皱着眉头:“他们这些当兵的都是这德性,越是亲近的人,越不关照,这不显得大公无私吗?”

小门儿拿出一盒牛肉罐头:“我看他表面挺凶,其实心眼儿好,这不,让我给你带来牛肉罐头。我给你打开?”金虎一扭头:“你要是不吃,那就把罐头还给他,我这辈子不会吃他一口东西!”

小门儿紧锁双眉:“我真有点受够了,还是想离开这儿,哪怕回我二姨家,也比这儿强多了。”金虎拉着门儿的手:“谁不想离开?可偷着跑就是逃兵,背个逃兵的名字,还怎么在社会上混?车到山前必有路,挺一段时间看吧。”

艳阳高照,天晴了。金虎拄着棍子,蹒跚着和小门儿来到地边。他发现遥远的对面,魏得牛赶着一头牛在替他耕地。他拄着棍子,摇摇晃晃地走到魏得牛面前,夺过犁杖,扛到地边扔了,冷着脸说:“自己的活自己干,不用别人可怜!”魏得牛牵着牛走了,还嘀咕着:“行,是尚铁龙的种!”

小门儿摸着金虎的头:“你还有点发烧,和一个老头儿治什么气?”金虎两眼血红:“我就是想让他知道,尚铁龙的儿子不是孬种!”

杨寿山的小高炉要出铁了,他用手做喇叭筒状,对着大院呼喊:“姜德久,边立明,大伙都出来,咱们的小高炉要出铁了,做好准备!”

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杨寿山让姜德久把质检处的老汤请来,给做鉴定,还让他跑一趟广播站,让他们派个土记者来,给报道一下。

尚铁龙背着手围着杨寿山的小高炉转着,蹲下身子查看着。又戴上墨镜,查看着出铁口。他摘下墨镜,悄悄看着杨寿山,然后慢慢上楼。

质检处的老汤和土记者都来了,杨寿山挥舞钢钎,打开出铁口,一股铁水缓缓流出,迸溅出火花。姜德久取来铁样,送到老汤眼前,老汤仔细检验着,点着头:“好啊,好啊!不比正规高炉里炼出的差,我估计,有些指标恐怕还要超出!”老汤认为这是奇迹,建议到公司和市里报喜,在报上登头条。

杨寿山挺谦虚,不主张大张旗鼓地宣传。广播站土记者一定要杨寿山介绍经验,杨寿山严肃地说:“我要声明,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成绩,是我们集体的功劳,。还有,尚厂长的功劳绝对不能抹煞,他指点我们用土法炼出优质焦炭。”

土记者追根刨底,非要让杨寿山具体介绍经验,杨寿山只好有点神秘地说:“这里一两句话说不明白,我只告诉你们一个道理,大千世界,洋洋万物,都要遵循一条朴素的真理,能量转换,物质不灭。”

黎明前的一段时间,天很黑。边立明走出家门,不一会儿,姜德久也悄悄地从家里走出来。两个人神秘地走出院子,此时,杨寿山早就在院门口等着他们了。三个人上了一辆吉普车,悄悄开走了。

尚铁龙正在车间指挥生产,何经理来检查工作。这时广播里传来杨寿山小高炉的捷报。何经理感叹地说:“老杨后来者居上了,他要是不出点成果,我还真不好替他说话了。”尚铁龙说:“其实老杨怎么了?人家的步子是小了点,可是一步一个脚印,扎实。各人有各人的打法,有些人成天不干事,就会背后指手画脚,我看是吃跑了撑的。你把他们都给我送来,我累得他们放屁都没工夫,看他还满嘴跑舌头不!”

何经理笑了:“你们俩啊,成天互相掐,可是不管谁,有一个受欺负,那一个张开嘴就咬!”尚铁龙也笑:“我是看他平白受欺负,心里不忿儿!”

晚饭后,尚铁龙站在走廊上喊杨寿山上楼喝茶,二人坐定品茶。尚铁龙问:“品出茶的味道来了?”杨寿山咂着嘴:“有些怪味儿。”

尚铁龙笑着:“能品出怪味儿,说明你的神经还算正常。”杨寿山瞪眼:“你说我的神经不正常?”尚铁龙不再绕圈子:“老杨,差不多就行了,你的土高炉完不成任务就完不成吧,别得瑟大了掉到板凳后,跌着后脑勺就是脑震荡,划不来!”“老尚,你什么意思?”

尚铁龙直视着杨寿山:“你自己玩了什么鹰,自己不知道?非要逼着我说出来吗?”

杨寿山不屑地一笑:“又是兵不厌诈,你少给我来这一套!”说着拂袖而去。

又是黎明前的那段时间,边立明、姜德久、杨寿山三个人悄悄地坐上吉普车驶出胡同。天还没大亮,吉普车悄然返回。杨寿山他们三个人悄悄地下车。

“不许动!”突然响起低沉的喊声。三个人回过头去,却没见有人,他们面面相觑,刚要走,又是一声:“不许动,举起手来!”杨寿山习惯地举起双手。尚铁龙从隐蔽处走出来。

杨寿山笑着:“知道是你开玩笑,这下过了一把瘾。”尚铁龙沉着脸:“举手缴枪是你的拿手好活儿啊。”杨寿山尴尬地说:“逗你玩儿呢。”

尚铁龙背着手围着吉普车转着,转着,他踢了踢吉普车的轮胎:“嚯!这是谁的吉普车?载重可不轻呀,四个轮子都压瘪了!装的什么呀?”杨寿山掩饰:“啊,借的车,拉了些石头,想翻新一下小仓库。”

尚铁龙拽住车门把手,良久,他没有拉开车门:“杨寿山,我警告过你,不要装神弄鬼,你要不悬崖勒马,确实很危险!”

杨寿山被肖主任生拉硬拽地去公司会议室介绍经验,会议室里坐满了人,记者的镁光灯不断闪耀。杨寿山的头上沁出了汗珠。他咳嗽着:“……回过头来总结一下,其实就是一条:坚信辩证唯物主义,坚持科学。只要有了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的精神基础,就能无往而不胜……”

与会者要求杨寿山具体讲一讲他的土高炉构造有什么特别之,进料、温度等等是怎么控制的。杨寿山又在大讲能量转换和物质不灭定律。

尚铁龙在下面写了个条子让人传上去。杨寿山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写着:“闭死你的腚吧,不要再惹事了!”

杨寿山笑了笑,面对众人说:“我刚刚收到一张条子,是一个老朋友写的,我念给大家听听。他说:听了您的讲话,很受启发,您把辩证唯物主义用到了土法炼钢铁上,这是一个创举。听了您的讲话,我茅塞洞开,您不必作具体介绍了,我相信,在座的同志都知道回去应该怎么干了……”

杨寿山胡编乱造,气得尚铁龙鼻孔生烟,一抬屁股走出会议室。

散会了,尚铁龙把杨寿山扯到一边,小声说:“我再一次警告你,差不多就收场吧,这样下去非常危险!”

杨寿山满脸苦笑:“大伙把我抬起来,下不去了,只能靠你给我顺个梯子,要不我真要出麻烦……”尚铁龙说:“是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