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黄书记和尚铁龙乘坐的轿车来到某宾馆,二人步入餐厅。尚铁龙一看,朱德委员长正笑着向他招手。尚铁龙奔过去,双手紧握朱德同志的手。朱老总笑着:“尚铁龙同志,你是代表中国工人参加大比武,我来给你壮行。你紧张吗?”“不紧张是假的。”
朱老总宽慰他:“你一定要放松,苏联老大哥是师傅,我们是徒弟,输了很正常。不过也有徒弟三拳打倒老师傅的事。”“那我试试看!”朱老总说:“我知道,转业前你是四野山东英雄连的连长。听说打鞍山的时候,有个碉堡久攻不下,你一包辣椒面解决了战斗?”尚铁龙也笑:“是的,把国民党的守敌呛得鼻涕眼泪的,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朱老总点头:“好啊,我看你的这个战例可以写进军事教科书。怎么,听说你现在还是单身?”尚铁龙有点羞涩:“报告老总,不久我就要结婚了。”“好啊,可惜我很忙,要不然我会出席你的婚礼。”朱老总笑着端起酒杯,“来,我敬你一杯酒!”
中苏双方的竞赛班都在公司小食堂用餐,各坐一张桌。尚铁龙见基里扬诺夫不在,让姜德久到对方桌前打听,才知道基里扬诺夫生病住院了。尚铁龙一笑,突然头疼病发作,用头猛撞姜德久。铃木加代抱住尚铁龙的脑袋,让人赶快叫救护车,把尚铁龙送往医院。
尚铁龙的病房和基里扬诺夫的病房正好门对门,他们各自在打吊瓶子,互相看得见。基里扬诺夫看到了尚铁龙,猛地拔下针头,走进尚铁龙的病房,笑着:“尚,你来得很及时,你是一点亏也不吃。”尚铁龙翻眼问:“你什么意思?”“尚铁龙,你没有病,你这是三十六计里的哪一计?瞒天过海吗?”尚铁龙反问:“你不是吗?”
基里扬诺夫一摊手:“说实话,我太紧张了,胃部有些不适,想调养一下,精力饱满地投入比赛。”尚铁龙笑道:“我也是,我的头疼病是发作了,但我不会退出比赛。”基里扬诺夫说:“那么咱们就炼钢炉前见吧。”
厂区里挂满了彩旗,广播喇叭正广播着:“……中苏两国快速炼钢比赛就要开始了,比赛是在一号、二号炉进行,尚铁龙同志在一号炉,基里扬诺夫同志是二号炉。现在,我们请尚铁龙竞赛班的成员姜德久同志介绍一下比赛的情况,他采用大家喜闻乐见的山东快书形式,请欣赏。”喇叭里传出姜德久的快书:
“红旗飘,歌声响,十里鞍钢摆战场。基里扬诺夫来挑战,快速炼钢争短长。我方站出了尚铁龙,誓为中国工人把眉扬。尚铁龙,名声响,辽沈战场威名扬。他的快速炼钢法,全国都能叫得响。基里扬诺夫也不简单,他的大名响当当。他是苏联第一炼钢厂的猛虎将,得过很多大奖章……”
比赛车间里搭建了临时主席台。一号炉和二号炉前,尚铁龙和基里扬诺夫各自向自家的表演班作战前动员。
突然,掌声雷动,朱老总和伏罗希洛夫走上台来,两人握手致意。何经理和苏联专家组长用汉语和俄语分别宣布比赛开始。
尚铁龙表演班和基里扬诺夫表演班威风凛凛地在锣鼓声中走到主席台前,他们列好队伍,向各自的国家领导人敬礼。尚铁龙和基里扬诺夫紧紧地握手。
比赛开始了!两个表开始计时。两个表演班你追我赶。两个表演班穿插作业,紧张有序,如同舞蹈一般。计时表停止。两个组在同一时间完成了快速炼钢。何经理和苏联专家组长对看秒表,会心地一笑。
何经理走到台中央:“我宣布,中苏两个表演班用时相同,根据比赛规定,双方并列第一!”两个国家的领导人拍手鼓掌,又互相握手祝贺。
尚铁龙和基里扬诺夫对视着,两个人慢慢走近,摘下手套握手。伏罗希洛夫和朱老总分别发表了极有感染力的讲话。车间里响起如潮的掌声!
尚铁龙的头疼病发作了,他悄悄走出车间,来到办公室,用头猛烈撞击墙壁。铃木加代跟着走进来:“铁龙,你怎么了?还是在表演吗?”
尚铁龙痛苦地:“这回是真的,我从来没有承受过这么大的压力,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我快要崩溃了!”铃木加代紧紧地把尚铁龙的头搂在怀里:“我相信,疾病不会打倒你,有我在,你不会倒下去!”
尚铁龙断断续续地:“加代,我太累了,我应该有一个家了。下了班往家里走,一头扑到热炕头上。炕让你烧得多热呀,把我浑身的骨头都烫酥了。这个时候,你把我拽起来,你说别着急睡呀,酒还没喝、饭还没吃呢!你端上了酒,端上了菜,咱俩你一盅我一盅,不知不觉喝到天亮,你说当家的,咱收拾收拾睡吧。我打了一辈子仗,这样的日子我盼了多少年,咱们一起搭伙过日子吧。”尚铁龙梦呓般地说着,昏沉过去。铃木加代眼里盈满了泪水。
麦草正在厨房里揉面,铃木加代走进家来,拽着麦草:“嫂子,把手里的活放一放,有件事对你说。”她推着麦草进了自家的门,兴奋地抱住麦草:“嫂子,铁龙他决定了!他说要和我搭伙过日子,要和我结婚了!我就怕你有想法,以后咱们不好相处。”“嫂子真的替你高兴,以后你们一起过日子了,可要好好照顾铁龙。”铃木加代连连点着头。
麦草说:“他的头疼病早晚是个事,别让他累着了。他的脾气急躁,好发个火,小小不然的,你得让着他。”“我听你的,他火我不火,我们吵不起来。”“我知道你爱干净,他呢,懒得洗脚,这一点你别迁就他,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我把洗脚水端到他眼前,不洗也得洗,不惯他毛病。”“没事,他不洗我给他洗,给自己的男人洗脚也是应该的。”“还有,他睡觉打呼噜,你让他侧身躺着就不打了,千万别捅醒他,他一醒了就很难再睡着,睡不着就心里焦得慌,整不好还骂人……”麦草说着说着,终于忍不住眼泪滚落下来。铃木加代攥紧麦草的手,手心出了汗:“嫂子,你别这样……”
麦草长出一口气:“好了,我还要回去做饭。”麦草回家来,接着揉面,低头默默不语。杨寿山走过来:“哎,加代让你上楼说了些什么?怎么回来情绪就不对头了?”麦草望着窗外,平淡地说:“铁龙和加代要结婚了。”杨寿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事呀,早该这样了,那咱就好好过日子吧。”说完走出屋子。
一会儿,杨寿山提着一瓶酒回来,脸上笑嘻嘻的。麦草说:“想喝酒不早说,也没做好菜。”“想喝酒不在乎下酒菜好坏,今天高兴。”麦草问:“什么事高兴的?”
杨寿山打开酒瓶:“值得高兴的事多了。”麦草说:“就那么一点酒,赶快喝了吃饭。”杨寿山品着酒:“不急,好酒要慢慢品才能喝出滋味。”
吃过饭,杨寿山从小仓房里把被褥抱回家,在炕上铺被窝。他躺到被窝里,长长地喘了口气,舒展了一下胳膊腿,自言自语:“啊,炕上的日子真好啊!”麦草洗过锅碗走进屋子问:“你这是干什么?”
杨寿山嘻嘻笑着:“铁龙要结婚了,我就算是解放了,心里也轻松了,浑身上下都舒坦。”麦草瞪眼:“我这里不是大车店,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滚你小仓房里睡去!”
杨寿山还是笑:“谁说这是大车店?我哪儿也不去,今天就在这儿宿营了!”“这些年了,你心里不就悬着这件事吗?你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又把铁龙当成什么人了?你心里想的多脏呀!”麦草说着,把杨寿山往炕下拽,褥子、被都被摔到地上。
杨寿山笑不出来了:“我就是这么想的。现在他要结婚了,我们之间的账一笔勾销,这样我的背后没有眼睛盯着了,我应该有自己的日子过了!”麦草厉声道:“告诉你杨寿山,从你这句话里我听出来了,你根本没把我当你的女人看!你给我滚!”
杨寿山陪着笑脸:“麦草,你就是不想接纳我了?你可别忘了,这是我的家!”“也是我的家!这个炕头不能你说了算!”麦草抱着被褥走出门去,把杨寿山的被褥扔到仓房里。
杨寿山跟着过来,抱起被褥:“你说了算?也太霸道了吧,你还把我当个男人吗?”麦草反问:“你把我当女人了吗?我韩麦草不是离不开男人,尚铁龙当兵那么多年,我独守空房,什么样的男人没来勾引过我?我动过心吗?你把我晾了这两年,我求过你吗?”
杨寿山也不示弱:“你敢说没求过?你仔细想想!”麦草瞪着眼:“我那是求你吗?是给你搭个梯子让你下来,你扳着驴腚亲嘴儿不知道香臭,架子端得老大,你怎么不端架子了?”
杨寿山火了:“我杨寿山能耐没多少,可这一身大架子是祖传的,我要端一辈子,我不求你,我永远住小仓房!”
尚铁龙和金虎商量着他要和你加代结婚的事,金虎沉默着,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我不会说日本话。”尚铁龙笑:“那没事,她会说中国话。”金虎又冒出一句:“我不愿意吃她做的饭。”尚铁龙耐着性子:“那也好办,我做。”
金虎问:“你做饭?那娶她干什么?”尚铁龙皱眉:“你不懂,娶媳妇不光是要做饭。”“还干什么?”尚铁龙火了:“干什么不需要你知道。”金虎蛮横地说:“我就是要知道!”尚铁龙彻底火了:“小兔崽子,大人的事你管不着!”金虎也有气:“管不着你问我干什么?”
尚铁龙瞪着眼:“你个白眼狼,气死我了!”金虎也瞪眼:“白眼狼也是你养的,活该!”
尚铁龙气急败坏:“小兔崽子,我劈了你!”金虎先操起了菜刀:“你劈个试试!”尚铁龙冷笑:“别忘了你爹是干什么的,给我把刀放下。我不管你怎么想,这事就这么定了!”
这天是个休息日,铃木加代和尚铁龙各穿了新衣服下楼去登记。两人来到婚姻登记处,管登记的同志口齿不是很清楚,有点结巴,他看着户口本儿问铃木加代:“你……叫铃木加代?是日……本人?”铃木加代很大方:“对,不过结了婚我就叫尚加代了。”登记人说:“那是在你们日……本,在新中国没有……这么一说。”
尚铁龙催促:“那就按中国的规矩,给我们登记吧。”登记人说:“对……不起,今天这个记登……不了。”他一指铃木加代,“你的户口本上明……明写着,你是日……本国籍,按照规……定,你们的结婚登记,光有户……口本还不行,还必须有单……位的特殊证明。”
尚铁龙火了:“这是谁规定的?结个婚怎么这么麻烦!”铃木加代柔声劝道:“铁龙,别发火了,咱就回去开个证明。”“回去个屁,今天是厂休,开不了。”二人无奈,只好到大街上压马路。铃木加代看见前面有个照相馆,就拉着尚铁龙去照了一张结婚照。
尚铁龙和铃木加代回到大院。铃木加代忽然发现晾晒的被单后,上次来的那个老太太又在注视着她。铃木加代突然跑过去,一下子搂住老太太,喊了声“妈妈”,泣不成声。妈妈铃木幸子紧紧搂着女儿,不断地用日语重复一句话:“加代加代,妈妈终于找到你了……”尚铁龙看到这个场面,有些动容了。
铃木加代扯过尚铁龙,说着日语和汉语:“妈妈,我给您介绍一下,他叫尚铁龙,我的朋友,还是我的厂长。铁龙,这是我母亲,铃木幸子。”铃木幸子鞠躬:“谢谢您对加代的关照。”母亲搂着铃木加代上楼,尚铁龙呆呆地看着娘儿俩走上楼梯。
铃木加代和母亲手拉手坐着。铃木加代说:“妈妈,我用中国话和您交谈,您不介意吧?”“可以,我再不说说中国话都快忘记了。”“妈妈,当年我是看着您咽气的,我一直认为您不在人世了,您是怎么活过来的?”
铃木幸子告诉女儿,她受了重伤,但没死。姓从地沟里爬出来,被一个中国老大爷救了。老大爷让她养伤,后来又打车票让她到大连,赶上最后一批日本侨眷归国的船,回到北海道。可是,在北海道没有亲人,就剩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过日子。为了找到女儿,她加入战后遗孤亲人失散审核团来到鞍山,意外得到女儿的消息。
铃木幸子说:“听说你在恋爱,我偷偷来看过你一次,那个尚厂长就是你的意中人吧?”
铃木加代忙说:“妈妈,我们相处很久了,本来今天登记结婚,可是由于国籍问题,还要补办一点手续。”铃木幸子一喜:“幸亏没登记,你和他结婚,一辈子回不到祖国了。我们马上就要回国呀!”
铃木加代坚持着:“妈妈,我离不开他,我要和他结婚!”母亲捂着流泪的眼睛:“你一定要回国,妈妈岁数大了,咱们不能骨肉分离吧?”
铃木加代反问:“您是让我和心爱的人分离吗?您也应当为女儿的想想,我都这个岁数了,回到日本还能找到理想的丈夫吗?”“这么说,你为了要中国丈夫,就不要妈妈了?”
铃木加代摇头:“我没那么说,可是……”“不要可是了,我明白,我没有你这个女儿!”铃木幸子忿忿地下楼走去。铃木加代看着母亲瘦弱的背影,流泪了……
晚上铃木加代正在家里挑选着新衣服,友谊宾馆的服务员找上门来,告诉加代,她母亲心脏病发作,要求见她一面。铃木加代急忙跑下楼,来到友谊宾馆,冲进母亲的房间。铃木幸子躺在床上,满脸泪水。
铃木加代扑到母亲的床前哭着:“妈妈,您是生我的气了吧,都是我不好……”铃木幸子笑着:“妈妈怎么能生女儿的气呢,来,加代,坐在妈妈身边。”
铃木加代上了床,钻进妈妈的被窝。妈妈搂着加代:“妈妈老了,有些事处理得不周,我们好好谈谈。”铃木加代趴在妈妈的怀里哭了……
晚饭后,尚铁龙坐在那儿默默地吸烟,铃木幸子悄悄登门造访。她开门见山:“我是为女儿加代来的。我的丈夫和儿子都在战争中死去,我现在就剩下加代这个唯一的亲人了。我也知道,您和我的女儿相爱,你们就要结婚了。您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我女儿的眼光不错,我为她高兴。”
尚铁龙说:“您不用再兜圈子,想说什么就直说吧。”铃木幸子鞠躬:“我很喜欢您的直率。是这样的,尽管我女儿和我对您都很满意,可是我还是想劝您,不要和加代结婚。你们要是结了婚,我们母子将会天各一方,再见面就很难。”尚铁龙沉默了。
铃木幸子真诚地说着:“尚先生,当年日本侵略中国,我们虽然是被卷入的,但也感到罪孽深重。今天,我又要把你们俩的婚姻拆散,同样感到罪孽深重,我的心里很不安,可我不得不这样做。我怕自己孤独地走过风烛残年,我要带走女儿,您能原谅一个可怜无助的老人吗?”尚铁龙还是无语。
铃木幸子步步为营:“尚先生,我知道您过去和日本人打了好多年仗,今天您能接受铃木加代,说明您有海一样宽阔的胸怀,我非常敬佩您。可是我又不能不这样做,我的心情是多么复杂呀!”尚铁龙还是沉默着。
铃木幸子突然给尚铁龙跪下,痛哭流涕:“尚先生,您放弃加代吧,您就成全了一个母亲的请求吧……”尚铁龙扶起铃木幸子:“请不要这样,您有权提出自己的请求,不过这一切取决于加代的选择。您放心,我会劝加代回到您身边的……”
铃木加代在家里呆呆地坐着,整理着自己的嫁妆,铃木幸子走进家门。铃木加代问:“妈妈,您不是说去厕所了吗?怎么去了这么长的时间?”铃木幸子说:“加代,妈妈不想隐瞒你,刚才和你的尚铁龙谈过话。”
铃木加代很惊异:“什么?您去找他了?你们谈了些什么?”“当然是你们结婚的事,我劝他放弃结婚。”
铃木加代急切地问:“他是怎么说的?”“他起先不说话,后来我苦苦哀求,最后给他跪下,他终于吐口了,说一切要看你的选择。”
铃木加代非常恼火:“妈妈,您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您还为了这件事给他下跪,我感到羞耻,也认为您的做法很卑鄙!”铃木幸子也生气了:“为了女儿能回到我的身边,妈妈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加代,尚先生都说要劝你跟我回国,他其实是变相地告诉你,他可以放弃你们的婚姻,你还固执什么?”
铃木加代决绝地:“我可以猜得出来,是您把他逼到这一步的!就是他不要我了,我也不会跟你回国,我大不了就是一个死!”说着,拿起剪刀,对着自己的脖子,“妈妈,如果你一定要这样逼我走,那我就死给你看!”
铃木幸子急忙来夺剪刀:“加代,不要啊,妈妈求你了,你既然铁了心跟他走,我也不管了……”铃木加代扑到床上失声痛哭。
铃木幸子哭着离开了铃木加代的家。铃木加代见母亲走去,爬起身来,走出家门,来到尚铁龙屋里,扑在尚铁龙的怀里失声恸哭。
尚铁龙抚慰着她:“别哭了,我对你母亲说的话不是出于本心,我实在不忍心拒绝一个白发苍苍老人的恳求。”铃木加代抽泣着:“铁龙,我不怪你对妈妈说了那些话,也不怪妈妈对你说的那些话。我不是不爱妈妈,你要知道,妈妈就是走了还是妈妈,可是你走了,我就永远失去了心爱的男人。我是你的臭老娘们儿,你是我的臭老爷们儿,我们永远也不要分开!”“那我们该怎么办?”两个人沉默着。
尚铁龙摘下墙上的二胡,慢悠悠地拉起来……
下班时刻,尚铁龙和铃木加代推着自行车走出厂门。杨寿山骑着车子追上来,下了自行车说:“趁着机关还没下班,你们俩赶快去组织部开出介绍信,把记登了,小心夜长梦多!”
尚铁龙一下站住:“加代,他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去组织部。”铃木加代说:“我不放心,也跟你去。二人来到公司组织部门外,尚铁龙让铃木加代在外边等着,他进去看看。
尚铁龙对组织部长说:“我和铃木加代要结婚了,昨天去登记,人家说加代是日本籍,需要一份组织意见,这不,找你来了。”组织部长眼盯着尚铁龙:“我正要为这件事找你,你们结婚的事,慎重考虑了吗?”“已经考虑得很成熟了。”
组织部长认真地提醒:“尚铁龙同志,这件事要是落在一般的群众身上,组织上就不便干涉了。可你是厂领导干部,又是党员,我劝你还是再慎重考虑一下。”尚铁龙坚持着:“已经考虑得很成熟,你就别担心了。”
组织部长告诫:“不是我担心,是组织要为你的政治前途负责。你和加代的婚姻不仅仅是你自己的事情,如果你和她结婚,党籍还要不要了?你的使用问题怎么处理?这些你考虑了吗?你能因为娶老婆不做共产党员了?不当厂长了?”
尚铁龙一百个不明白:“这和我娶老婆有什么关系?怎么?我娶了日本老婆就说我不信仰共产主义了?我就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了?”“谁也没那么说,可是组织有组织的原则,不是你说说就没事了。”尚铁龙问:“我要是坚持自己的意见呢?”
组织部长尽职尽责:“那是你的自由。不过咱们公司有过这样的先例,有位同志和你的情况一样,组织让他做出选择,他最后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放弃了党籍。我相信不会是这样吧?”
尚铁龙追问:“难道必须是这样吗?”“这是组织原则。老尚,还是慎重考虑一下吧。党培养一个干部耗费了多少心血啊!我知道加代是个好姑娘,可是你能让组织失望吗?先别作决定,回去考虑考虑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