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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赴雪(32)

作者:伊人睽睽
第31章

襄州城中的寻常街口包子铺前,雪荔意?外与?林夜重逢。

她没什么感觉,但是林夜见?到她,则表现出了极大?的惊喜感。

雪荔不太能?关注他人的情绪,但林夜展现出来的欢喜笑?容,连她都忍不住看了又看。

林夜握着扇柄,啪地把扇子一合。他如此?风雅,整条街的路过小娘子都悄悄看他。

雪荔注意?到了。

林夜笑?吟吟:“没想到我魅力这么大?,你追我追到这里?了。”

雪荔张口,他立刻在她开口前伸手制止:“停,你不必说,让我先快乐一会儿。”

雪荔向来安静,便乖乖地不说话。

林夜乌黑的眼眸对上她,怀疑她其实什么也不懂。这样一想,林夜心中便又无奈,又好笑?,满腔柔软心绪如棉花,飘飘然,让他无处安放。

可他必须安放。

林夜自来熟地问:“你来襄州城做什么?”

雪荔奇怪:“不是你魅力太大?,我追你追到这里?的吗?”

林夜一噎。

他瞪她一眼,佯怒:“我开玩笑?的。”

“我也是开玩笑?的,”雪荔这才说道,“我是来,讨生?活的。”

她要在襄州城中赚一大?笔钱,好带着钱去游行天下。

她此?时见?到小公子,遥远而模糊的记忆中,有一重记忆陡然苏醒,让她警惕:她曾说过,下次见?面,要把“问雪”还给小公子。

可她此?时有点?不想还了——雪荔什么武器都会用,但她平时懒得用武器,她没有自己专属的武器。

“问雪”非常适合她。

她似乎有一种招惹麻烦的潜能?,一路都遇到很多人,追她杀她拦截她。游行天下,怎能?没有一把合适的武器呢?

雪荔悟出了一腔狡黠的心思:她要拿钱,把“问雪”买下来。

她不知道“问雪”价值几何。

她现在没钱,她得先赚很多钱。在她赚到很多钱之前,她不能?让小公子想起“问雪”,朝她询问。

雪荔直勾勾地盯着林夜,脑中转着直白的主意?。

林夜被她这样看着,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心,又突突疾跳两下。他兀自红了脸,又兀自镇定下来,侧过身。林夜矜持:“你别这样看我。”

雪荔:“?”

林夜用扇子抵着下巴:“你要知道,这是你对付郎君非常有用的武器。遭你这一手的郎君,无不折服于你。你,咳咳,要慎用。”

雪荔淡然非常:“我学会了。”

林夜怔一下,转过脸来看她。

雪荔生?怕他问起“问雪”,少女主动询问:“你来襄州做什么?你的侍卫甲和乙呢?杀手丙丁他们呢?”

无论什么时候,林夜听到她将人称呼为“甲乙丙丁”,都要忍俊不禁。

林夜自我强调:“我叫林夜。”

雪荔望他一眼,不语。

林夜又继续:“我的两个侍卫不叫甲和乙,长得像大?叔的那?个叫阿曾,和你年龄差不多的那?个叫粱尘。而且我的队伍现在人员增加了。除了你曾经的手下,我也招了些人马。他们现在还在城外,应该很快就来了。”

雪荔只关心:“你们来襄州做什么?”

林夜:……你真是油盐不进啊。

他不想说实话,便模糊了一番后说:“被追杀。他们在后方保护,我先进城了。”

雪荔心想:哦,是了,追杀他的人一直很多。他这是当逃兵啊。

林夜洞察她的想法,严肃纠正自己的形象:“我这是用最小的损失,获得最容易的成功。多亏我机智,我的主意?可以让我们兵不血刃,你信不信?”

雪荔无所?谓信不信。

雪荔只觉得他这副炫耀自己的样子,像是一重光落到他周身,让他显得……明?亮非常。

林夜试探她:“那?你……要和我走么?”

他屏住呼吸,心脏颤抖,聆听着她的回答。

她果然说:“不。”

寒暄结束,雪荔背过身,走过包子铺。

包子铺的伙计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已经听出这少女和少年公子是旧识。伙计躲在包子铺后,见?林夜出了一会儿神?后,朝雪荔追去。

林夜根本没听到之前雪荔和包子铺伙计的对话——

林夜:“你去哪里??”

雪荔:“讨生?活,赚大?钱。”

林夜:“啊?”

雪荔:“方才我得知了一个赚钱的方法,我要去赚钱。”

林夜斟酌一番,算了算自己的手下这会儿还进不了城,他左右无所?事事,不如跟着她:“可以和我分享吗?”

雪荔侧头看他:“你也没钱吗?”

林夜弯着眼睛,轻轻地“嗯”一声。

他这一声“嗯”,既含糊,又清脆。他好像不懂她在说什么,又好像他早有调皮之心在伺机行动。他用纯而无辜的眼睛盯着人看,谁的心都会化掉。

可雪荔的心不会化。

但雪荔无所?谓:“那我带着你一起赚大钱。”

林夜郑重其事:“你可要罩着我啊。我身脆体薄,干不了重活。”

他补充:“轻活也不一定干得了。我十指不沾阳春水。”

雪荔后悔了,默默地朝旁边挪,想远离林夜。林夜比她还不识眼色,硬是凑上去挨着她。

少年少女相携而去,包子铺伙计从包子笼后钻出,匪夷所?思地看着二人的背影:

他怀疑那?女孩儿脑子有些问题。

是个人都能?看出那?少年衣着看似朴素,实则华贵无比。她竟然以为那?公子穷?

伙计啐一口,继续卖自己的包子:又穷又蠢的小娘子,带着那?个有钱却同样蠢的小郎君,去得到些教训也好。

等他们吃了亏,嘿嘿。

——

五月时节,南周的襄州城中热闹非凡时,北周汴京的枢密院机速房,人员往复进进出出,机关咔擦声不绝,而此?间竟然鸦雀无声。

枢密院机速房,是北周中枢的情报机构。每日大?大?小小的来自四面八方的情报,都会传到这里?。

而今,掌枢密院机速房的人,是知枢密院事。

机速房内殿,一张素色屏风后,坐着一位年轻非常的郎君。

这位郎君衣着紫色圆领宽袖长袍,腰系玉带,坐于案前独自下棋。棋子纷纷落在棋盘中,黑白之子衬得他手指葱白如玉,指骨修美。

捧着一方卷宗进入内殿的小官在屏风口朝他作揖行礼,恭敬非常:“小张大?人,来自襄州的情报,刚传入汴京,便被我们截获了。”

年轻郎君只看棋盘,温声:“陛下知道吗?”

小官讪笑?:“枢密院是朝臣办公之署,机速房又专事情报。若有情报,自然是先送来给我们。”

年轻郎君淡声:“陛下乃天下共主,臣子怎敢擅专?”

小官便知他是对自己的回答不满意?了,沉吟一番,小官凑近些,躬身轻声:“陛下这些日子,好像又病了,除了奏折,不理会他事。这样的情报,陛下根本不会在意?。”

年轻郎君这才抬手,向他讨要那?方情报。

小官将卷宗送上时,抬头瞥到年轻郎君春水一般的眼波、温润如玉的面容,心中不禁唏嘘。

如此?风华之态,方才算得上是张家未来的家主。

张家坐镇关中,享誉海内外,繁盛二百载,家中子弟不为官,便求学。唯一可惜的是,自大?周朝分为南北,张家依然显贵,却到底不如昔日繁盛了。

如今张家家主在北周朝担任宰相,兼枢密使?。

而张家家主之子,张秉,便是眼前这位年轻郎君,为知枢密院事,掌机速房,足不出户,遍阅天下情报。

枢密院中官员,称呼张秉为“小张大?人”。

“小张大?人”张秉快速翻阅了这封传来的情报,眸色微闪。

这份情报,是来自襄州的一封信。写信人是一个叫“扶兰明?景”的西域公主,说襄州有一桩关乎国家的秘密,若是有人找到她,她会与?人分享。

扶兰氏……

张秉手指扣着案几,微微垂目:是西域朱居国的那?个王庭扶兰氏吗?

可据他所?知,扶兰氏已经灭绝了啊。难道有漏网之鱼?

张秉将情报还给那?小官,小官知道郎君意?思,便翻阅起来。

小官看完后说道:“我们要派人手去襄州吗?”

张秉温声:“陛下前夜私召我父亲,说如今重中之重,是要南周小公子到达汴京。”

小官疑惑,不知张秉说这个做什么。

张秉又道:“禁卫军不曾出动,但最近许多江湖人的消息传到汴京,皆送到了陛下案头。”

张秉的意?思,莫非是宣明?帝召见?江湖人私下行事?

小官愤愤不平道:“陛下十分信任‘秦月夜’,让一个江湖杀手楼执行那?些藏头藏尾的任务。如今不只‘秦月夜’,陛下连那?些乱七八糟的江湖门派都召见?,却把我等扔在一旁……陛下、陛下被‘秦月夜’蒙蔽了。”

小官说着江湖传言:“那?玉龙楼主总是出入汴京,和陛下私会。妖言惑众,陛下若是信了那?玉龙……”

张秉:“玉龙已死。”

小官一噎:“可现在的‘秦月夜’,几乎成了陛下的私兵。陛下为何一直避着我等?”

富贵险中求。

小官悄悄观察张秉面容,他看不出这位年轻郎君的态度,却到底一咬牙,决定赌一把前程。

小官大?胆说道:“避着我等也就罢了,为何陛下连张氏都避着?张氏乃关中名门,君臣相合,于国有利,陛下却、却把张氏当摆设。”

张秉叹口气。

君臣之间,一向是本难算的账。宣明?帝雄心壮志,提防张氏,并不意?外。

张秉说:“陛下伟壮,行事自有主张。我等臣属,听令便是。”

小官心沉。

张秉又似无意?间想起一事:“上个月,南周浣川镇被屠,南周光义帝向北周施压,认为是北周做的。多事之秋,陛下不愿生?事,便让我等商议赔偿之事。只是私下里?,有一日,陛下喝了酒,曾和我说:小公子和亲,算是南周讨了便宜。我北周兵力本胜过南周,要不是为了让小公子平安和亲,北周怎会和南周和谈?”

小官茫然,说道:“陛下是为了太后的寿辰,陛下孝顺。”

张秉含笑?,见这人没听懂,他便说得更直白一些:“南周误以为北周屠杀他们的浣川镇,对我们几多不满。那?小公子中途改道,不肯走原定路线,说是不安全。小公子去了襄州,陛下十分不悦。”

小官呆呆看着张秉。

慢慢的,小官将张秉说的这许多话联系到一起,渐渐拼出了一粧事情。

小官瞠目结舌,被自己的想法骇了一跳。

他看着张秉似笑?非笑?的眼睛,心脏砰跳,还是选择投诚,声音发着抖:“小张大?人是说,陛下反悔了?”

宣明?帝雇佣江湖人,雇佣“秦月夜”的杀手。宣明?帝不把自己的心思摆到明?面上,不让北周朝堂加入此?事。宣明?帝明?明?疑心重,对襄州传出的情报却不闻不问,这说明?,宣明?帝有了其他心思——  宣明?帝很可能?,派他信任的人,去刺杀那?即将和亲的小公子。

襄州,很可能?是宣明?帝选择动手的地方。

宣明?帝不想要小公子“和亲”了,他要小公子来当“俘虏”。只要江湖人抓到活的小公子,送到宣明?帝面前,北周朝堂不知,这桩事,便和南北周的和谈无关。

南周弄丢了小公子,关北周什么事?

北周得到了一个俘虏而已。

北周甚至会发难,责问南周的小公子去了哪里?。一旦宣明?帝从成为俘虏的小公子身上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宣明?帝便会贼喊捉贼,借助小公子在襄州失踪这件事,撕毁南北周的和谈之约,向南周出兵。

宣明?帝一直想南伐,想收复南周。

换言之,宣明?帝坚持要南周送上小公子,宁可和谈也要得到小公子,才是张秉一直以来不解的一件事。张秉怀疑那?小公子身上有关乎宣明?帝的秘密,只是那?秘密被“秦月夜”把持,不为张氏所?知。

死去的玉龙楼主很可能?知道小公子的秘密,才和宣明?帝一拍即合,让“秦月夜”南下护送小公子。

此?时此?刻,想起这诸多事件,张秉轻轻叩着棋盘,微微颔首。

小官战栗询问:“陛下如果真的派江湖人去杀小公子,要小公子当俘虏,我们怎么办?”

张秉:“我们?陛下不愿臣子知道,臣子便不知吧。”

小官颇为不甘。

小官咬牙,说道:“不瞒郎君,小官的侄女,和长宁郡主是闺中密友。小公子是长宁郡主的未来夫婿,长宁郡主可能?很关心小公子是什么样的人。”

张秉微微撩目。

长宁郡主叶流疏,是宣明?帝收养的养女。

宣明?帝因身体弱,收养了很多养子养女。那?即将和南周小公子和亲的长宁郡主叶流疏,正是这批养女中的其中翘首。

只待小公子入汴京,宣明?帝便会封长宁郡主为公主,从而和小公子成婚。

张秉是世?家公子,他无缘联络陛下的养女。可若是想知道宣明?帝的秘密,他必须和长宁郡主有联系。

张秉叹笑?:“若是长宁郡主关心自己未来夫君,不想守寡的话,可以向在下递话。在下愿意?和郡主喝杯茶。”

小官拱手应是。

小官退出书阁后,张秉将藏在袖中的一枚棋子,啪一声扔在棋盘中—— 他赢了。

今日种种,为结识长宁郡主。结识长宁郡主,为刺探小公子的底细。刺探小公子的底细,为刺探宣明?帝的秘密。

拿捏住宣明?帝的秘密,张家才能?坐稳关中第一世?家之位。

此?局繁密而寂寞。

张秉笑?一笑?,撩袍走出屏风。

不知谁可与?他对棋?

——

同一时间,南周建业的陆轻眉,坐上了前往襄州的马车。

为她牵马备车、准备包袱衣物?的暗卫惊讶,却不多言。

陆相极为宠爱自己的一双儿女。因大?娘子身体差,陆相总是希望大?娘子不要困于建业,多出去走走。大?娘子如今肯离开建业,无论她是要去做什么,陆相知道了,恐怕只会欣慰。

跟随她的贴身暗卫只奇怪:“扶兰明?景是谁?”

车中传来大?娘子轻淡的声音:

“扶兰氏,是西域一个名叫朱居国的王室姓氏。但我对西域了解不多,如今怪事一件接一件,我只能?亲自去一趟襄州。”

马车辚辚,车帘摇晃。

车中寂静,陆轻眉面前摆着一盘棋局,独自下棋。

逐鹿者,不顾兔。

真小公子逃就逃了,只要日后那?真小公子还有所?求,她便有机会报复那?人。她现在要去襄州,得到更多的讯息,才能?应对这盘大?棋。

——

襄州城中,雪荔和林夜按照那?卖包子的伙计指的路,来到了某一处巷中的第三家门。

雪荔以为自己来赚钱,万万没料到,这里?竟是一家藏在巷中的“花柳之地”。

她说了自己的来意?,被开门的人上下打量。

对方打量她的眼神?露骨而挑剔,让人不太舒服。雪荔已习惯任何人看她的奇异目光,和她一起的林夜皱了皱眉,暗自觉得不对劲。

尤其是——那?人不光用让人不舒服的眼睛打量雪荔,也用那?种眼神?打量他。

林夜:“……”

林夜还没发作,便见?这管事满意?地笑?了笑?。

管事:“小娘子和小郎君主动来我们,倒是罕见?。不过我们出的价格,肯定会让二位满意?的。这年头生?计不容易,谁不是讨口饭吃呢?两位跟我来吧。”

平平无奇的木门前,林夜去拉雪荔,雪荔一躲,他只拽住了她的袖子。

林夜小声:“阿雪,我觉得这里?不太对劲。”

雪荔踩过台阶,答非所?问:“赚钱总会吃苦些。”

林夜涨红脸,目光闪烁:“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想他堂堂川蜀小将军,每日不是上战场,就是琢磨怎么打胜仗。

他什么时候有机会和年少的小娘子长时间相处呢?他纵是肚子里?懂得很多,但是一碰到雪荔的眼睛,便不知该怎么说。

林夜愁苦,雪荔认为他好麻烦。

他事儿好多。

他一向事儿多。

雪荔当做看不见?,压根不问,自顾自跟着管事走。

院外普通,院中却奇花异卉,别有洞天,他们的视野一点?点?开阔。

管事慢悠悠介绍:“咱们这儿的人,白天不用上工,只是夜里?忙一点?。就二位这样的姿色,一定可以成为我们的‘头牌’,二位放心吧。”

雪荔心想:头牌的意?思,大?约是第一。

她没有上进心,她怕麻烦,她便当做没听到。

林夜在后执着地拽着她的袖子,试图将她往回扯。

林夜暗暗用上内劲。可雪荔武功实在厉害,她坚持装聋作哑,倒是林夜脸色渐渐苍白,额上渗了汗,只能?徒然松手。

林夜愤怒瞪她。

正好到了拐角处,管事回头,分开这对小情人:“两位不要拉拉扯扯了,进了这种地方,何必多想呢?有侍女会领你们去换衣服。”

两边花盆后,果然默默站着两名神?色木然的侍女,呆滞地看着林夜和雪荔。

林夜盯着雪荔,半晌,轻轻笑?出声。

算了。

他浑然放松,大?无畏道:“好吧,你如此?坚持,我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他朝雪荔眨眼:“如果我遇难了,你一定要救我啊。”

管事不高兴道:“遇什么难?我们这里?是正经生?意?,你情我愿的。”

林夜翻个白眼。

雪荔盯着他的白眼。可惜稍纵即逝,她没看够。

她回过神?,见?林夜盯着自己。她怕他一直跟着烦她,她迫不及待想摆脱他,便点?头应了:“如果我看到,我会救你的。”

林夜小声嘀咕一句“没良心”。他估计雪荔不明?白这里?是什么场所?,而他其实也糊涂。一旦他弄清楚了,他和雪荔证明?了这里?是什么地方,雪荔必然跟他走。

她这样单纯的少女,流落在外,多危险。

林夜跟着侍女去换衣。在一间房中,他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迅速结识了一个小侍从。他从这人口中,得知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果然是他以为的那?种地方。

林夜心急。

他生?怕雪荔被骗到,抓住这侍从的手,也不多找了:“和我走一趟,我需要一个证据。”

小侍从哑声:“你干什么?”

林夜不耐烦地用扇子直接点?了此?人穴道,抓住这人就推开窗子。如此?紧急关头,争时夺刻,他直接用轻功带着人,凌波飘逸,飒然无双。

林夜记得雪荔被带去了一个方向,他抓着人一路追问,却谁也不知。

林夜越问,心越沉。

最后,他在东北角长廊的拐角口,遇到了一个脸色惨白坐在地上发呆的侍女。这侍女战战兢兢为他指了路:“她去了那?里?……”

侍女指的是院中最华贵的那?家三层楼阁,被葱郁草木遮掩。

被林夜抓来的小侍从抱着一旁柱子,因轻功而头晕眼花,手脚发软。小侍从还没休息一会儿,再次被林夜扣住。

小侍从惨叫:“我不行了,别带我了好不好?”

林夜彬彬有礼地鼓励他:“你再坚持一会儿。努力一下,你可以做到的。”

小侍从崩溃:他要坚持什么,努力什么?他只是一个人质啊!

三层阁楼四面门窗紧闭,林夜收扇提剑,一脚踹开大?门。

他怕事慢生?变,大?门轰然倒塌时,林夜将小侍从扔进阁楼,高声喊道—— “阿雪,这里?是暗娼住的地方,不是什么干净地方。你要是想赚钱,他们要你做什么,我可以给你十倍价。你被骗了,你快出来——”

林夜的话咽了下去。

门被撞开后,尘土飞扬,满地跪满、坐满了惨然的男男女女。他想救的少女,如山大?王一般,坐在最中间的椅子上,正在翻看什么书册。

雪荔安静地看书。旁边有人试图反抗,才偷偷站起来,雪荔手腕一抬,一把匕首飞出,就将那?人吓得重新跪了回去。

大?门轰然倒地,雪荔抬眸,和林夜四目相对。

雪荔:“这里?现在一草一木全是我的,你弄坏了我的大?门,要赔钱。”

雪荔又说道:“你说他们要我做什么,你可以给我十倍价。你的话算数吗?”

林夜:“……”

世?间少有让他恍惚惊疑之事。

此?间昏暗,人人哭丧着脸,更有胆小者小声抽泣。空气中气味不好闻,男女神?色各异,妆容浓艳,庸俗的胭脂之气在门撞开的灰尘中飞散。

管事躲在角落里?发抖,认出了门口的提剑少年,哭出声:“小郎君救命啊!”

林夜后退一步,又惊又笑?,此?时当真恍惚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在抢劫啊!”

雪荔被胭脂粉末呛得咳嗽了一声,然她端坐,淡然纠正:“不,我在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