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到了关键。玄奘是凡胎,镇元子是地仙之祖,身份悬殊,正常情况前者都没资格进山门,凭什么镇元子会给他一枚人参果吃?
李长庚和镇元子各自陷入沉思。过不多时,李长庚道:“这样好了,我就说你久仰他前世金蝉子的大名,所以想招待他一下。”
“不妥。我久仰金蝉子,这不是上杆子巴结吗?不合我拜天地二字的风格。” 镇元子抿着嘴,一脸不满足。他又琢磨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那……就说我和金蝉子是故友如何?”
能和佛祖二弟子是老友,那身价可就又提升了几分。但李长庚却连连摇头,不是不给老同学面子,是因为这事实在复杂。金蝉子到底什么身份,如今还悬浮成疑,不可贸然再牵扯因果。
但镇元子似乎被这个想法迷住了,一门心思缠着说这个不错。李长庚抵挡不住,最后还是观音开口:“镇元大仙,你看这样如何。昔日灵山的盂兰盆会上,你与金蝉子同席,他替你传了一杯茶,看在这个情分上,你才招待玄奘。”
镇元子一拍桌子,双眼放光:“灵山的盂兰盆会好啊!故交有点俗,传茶的交情才显得别具一格,清雅高古,妙极,妙极。” 李长庚也笑起来:“将来这故事讲出去,你庄子后头的茶叶也可以多卖几包了。”
镇元子大为满意,连赞观音大士高明。三人欢欢喜喜又吃过一轮,镇元子拿出纸墨,请观音留诗题字。李长庚袖子一捋,说我先来我先来,镇元子想要阻拦,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他笔走龙蛇,转瞬间就写完两句:“五庄观内拜天地,清风明月伴我眠。”
观音抬头去看人参果树。镇元子脸颊抽搐一下,伸手把纸强硬抽走,勉强笑道:“算了,算了,咱们老同学之间,不讲究这个。” 他生怕李长庚还纠缠这茬儿,主动道:“哎,对了,五庄观结束之后,你们是不是还得往西走?”
“这不废话吗?” 李长庚有点不乐意,
“我有个妖怪朋友在附近的白虎岭,平时跟我有点合作,这次也想做一劫赚点小钱。你不用看我面子,该怎么谈怎么谈,她很识相的。”
李长庚想想,说行,你朋友叫什么,我去谈谈。镇元子给了他一截白森森的小指骨,李长庚一楞,然后才反应过来:这妖怪倒稀罕,不是走兽山禽化妖,而是一具白骨成精。
镇元子见李长庚应允,起身出去给白骨精传音,顺便不动声色地把纸揉成团带出去。观音又吃了口人参果,真诚地赞道:“李仙师,这一难有惊无险,各得利益,真难得啊。”李长庚点点头:“你我护法辛苦一场,若不顺势揄扬一番,岂不是白辛苦了。”
“我都计算好了,五庄观中十八难,难活人参十九难,这就又有两难了嘛。” 观音伸出两个指头,比划了一下,一脸喜色。这轻轻松松,好不舒服。她抬头看看人参果树的青青冠盖,不由得发出感慨:“这么干活多好,大家劲儿往一处使,不藏着掖着,也不用提防。”
“若不需算计,真干活其实不累。我看咱们一半的脑子,都用在提防自己人上了。”
“哎,这也是机缘难得。”
“等过了五庄观,咱们得歇歇,老这么绷着也不是个事。白虎岭的渡劫,我寻思就简单点处理,反正是外包嘛。接下来宝象国也没什么事,正好放空一段。” 李长庚眯起眼睛。
“听你的,听你的。”
这俩神仙一起抬头望着那参天大树,嘴里嚼着人参果,一时都不想动。阳光透过枝隙洒下来,带着淡淡的果子清香,后园一片惬静。
第二十章
观音当天留在了五庄观,她要跟镇元子对接一些细节,顺便盯牢这位嘘呵大师,别让他吹得太离谱。李长庚则只身驾鹤西去——神仙不忌讳这个——飞出百里多地,看到下方一座阴风惨惨的狰狞大山,情知到白虎岭了。
他按落鹤头,进入山中。只见山涧中黑煞弥漫,凡人目力根本难以看清周围环境。不过每隔一段路,便可以看到一段由白骨拼接成的文字,上书:“白虎岭白骨洞”,旁边还挂着一截臂骨,指向深处。白骨不时泛起磷光,在黑暗中颇为醒目,倒是省了李长庚运用神通的麻烦。
“这倒是便当得很。” 他心想,对此间主人的细心多了一层认识。
李长庚按照指示走到洞口,朗声喊道:“贫道太白金星,特来造访白虎道友。” 里头没动静,他又喊了一声,才有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传来:“你等等啊!我化个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