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面前还倔什么?说句软话,我就饶了你。」
张恒在下唇咬出的痕迹越来越深,闭着眼睛,不肯看洪黎明。
洪黎明心头火猛地一腾,正要继续教训他,忽然又想,自己最近的记录确实不太良好,张恒不信自己也很正常。
「真的,没骗你。虽然你今天故意找不自在,但我心情好,不打算追究,你睁开眼睛,开口和我说句软话,这事我们就揭过。这次说的是真话,不玩你。」
最后三个字激怒了张恒。
他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洪黎明,下唇咬得就快出血。
洪黎明看得直皱眉,想着要不要把他牙关捏开,免得真咬出血来,张恒却忽然主动把牙关松开了,真的按他命令的,开始说软话。
「洪黎明,我错了,我不该背叛你,不该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抛弃你。从小你爸就不要你,你妈对你又不好,邻居看不起你,连学校的老师都有意无意忽视你,长大后你终于回归洪家,结果洪家还是不把你当人看,让你去员警厅当卧底,还派杀手来要你的命。你是一个不幸的人。」张恒轻轻地,慢慢地说着。
洪黎明把他压在床上,两人的脸靠得那么近,张恒所说的话的气息,一缕缕微热地触及洪黎明的脸颊。
洪黎明诧异地看着他,又充满警惕,仿佛担心又被张恒给耍了。
「你这么努力,却总是找不到一个人来爱你,这能怪谁?只能怪命,不能怪我。你最亲的人,都不爱你,都背叛你,我凭什么要对你真心,凭什么不能背叛?」张恒叹一口气,满怀同情,「我当初他妈的,也就是脑子进水,可怜了你。果然天煞孤星这种货,不能轻易沾惹,谁沾惹谁倒楣。」
把话说完,对上洪黎明的眼神,张恒蓦地闪了闪神。
洪黎明长得很具欺骗性,五官端正,天庭饱满,轮廓有如刀削斧凿,尤其是一双眼睛,漆黑如星,炯然有神,他看你一眼,仿佛就能把你的魂魄都穿透。
但就在刚才,张恒忽然产生一种错觉,洪黎明双目中一直燃亮的灯忽然熄了一下,虽然只是很短的一瞬,可张恒怎么也忘不了那一瞬无止境的幽深黑暗。
他又看了看洪黎明,洪黎明却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嘴角甚至含着微笑。
「嗯,你说的对。」洪黎明宽和地表示赞同。
张恒知道他的脾气,被激怒时越不动声色,等一下的报复就越凌厉,不由下意识绷紧了身上的肌肉。
但洪黎明居然真的把抓住他的手松开了。
「我最亲的人,都不爱我,都背叛我。」洪黎明不再压在张恒身上,缓缓直起上身。喃喃地重复着张恒的话,「你又凭什么要对我真心,凭什么不能背叛我?」
似乎感到口渴,他心不在焉地拿起桌上给张恒准备的米浆,一仰头,大口大口地灌了下去。
张恒无动于衷地看着,片刻后才簌然惊觉,他伸手摸了摸装米浆的空碗,依然非常烫手。熬过的米浆温度极高,这样一碗灌下去,喉咙一定烫伤!
「还不快点找医生?」张恒把脸绷得紧紧的问。
没出息。
真没出息!
他都把你当操起来不用花钱的烂货玩了,你还关心他干什么?
他操你的身,你犯不着操他的心啊!
洪黎明坐在床边没动,张恒忍不住一巴掌推在他肩上,「哑了没有?」
「你现在可怜我,也是脑子进水?」洪黎明脸色如常,但一开口,声音已经显出异常,明显烫伤了。沙哑地笑笑,「敢沾惹我,你注定倒楣。」
说完,他站起来,拿着那个空掉的瓷碗,离开了房间。
第五章
洪黎明在的时候,房间显得很挤。
他一走,房间又显得太大太空了。
失去战斗的物件,张恒鼓起的一点劲又溜走了,回到萎靡无力的状态。
这样的自己,一点也不像自己。
昨晚,洪黎明到底从自己身上,取走了什么呢?
张恒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的花纹,懵了那么一会,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花纹很熟悉。
是的,和他高级公寓睡房里的天花的花纹一模一样。
自从洪黎明失踪后,他就很少回那睡了。这也没什么,张老大纵横四海,晚上到哪睡都一样受欢迎,玛丽苏西恨不得张恒长住自己的香闺,但张恒听古策的话,一直都挺修身养性,没像从前那样夜夜眠花宿柳,最常过夜的地方,反而是古策集团名下的连锁酒店。
一个人,睡一个房间,一张床。
这样东睡一晚,西睡一晚的日子,张平总是看不顺眼,好几次提出要张恒搬过来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