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记得你那年也曾经接受过那位大人的指导。”
“是啊,我每天在厨房洗碗,黎深那小子则到马厩打杂。”
景侍郎的眉毛蓦地挑高。
“什么?居然要你们两人做这种事!?简直不要命了……这不是重点,为什么就这样放任鲁礼部官大人不闻不问?凭你们两人现在的地位绝对有办法逼他辞官。”
“有办法的人自然就能熬过来,别管那么多。”
“可是……”
“对了柚梨,把这些加进秀丽跟杜进士的工作量里头去。”
黄尚书把数十张公文硬塞给景侍郎。
“我记得打扫茅房跟擦鞋的工作在中午以前必须完成,中午过后他们就会在府库整理公文对吧,在他们两人回到府库之前,找机会把这些内容加进他们的工作当中。”
听见黄尚书语气冷淡的下达命令,景侍郎的怒气终于爆发。
“你、你这个人!我真是错看你了,什么时候了还要雪上加霜?除了分配到的工作以外,他们还得应付每个官员硬塞给他们的杂务,这一点你不可能不清楚吧!?”
“那又怎样?总比待在一旁无所事事来得好多了吧,好了,快照我的话去做。”
“凤珠!”
“——快去!你既然是我的部属,先看看那份公文再来抱怨吧。”
气得面红耳赤的景侍郎目光撇向公文——看着看着表情开始产生变化,不断翻阅公文到最后低喃道““……凤珠,你……““去吧,我不想再听你叨念了。“目送行礼告退的部属背影离去,黄奇人继续投入公务之中。
(……哼!非常之好!)
秀丽唰唰作响的用力擦洗茅房的地板。
“要是一位这样我就会因此矢志丧气那可大错特错了!叫菜鸟扫茅房算什么,我受雇兼差到现在已经不晓得扫过多少间茅房啦!”
气势十足的声音再防臭的布巾遮掩之下反而听起来含糊不清。
“等着瞧,到时一定要洗得闪闪发亮让鲁礼部官大人大吃一惊。”
中午以前把各部门的茅房打扫干净——这就是鲁礼部官分配给秀丽的工作。
加上影月分配到的擦鞋工作,当场引发一阵不小的骚动。随即再下一刻几乎所有人转为大加嘲讽,笑说这样的工作很适合他们两人。
抗议的人并不是完全没有,只是鲁礼部官的表情看不到一丝的缓和。
“负责分配工作的人是我,我的确是为各位进士安排‘适合’的工作,谁有异议吗?”
说着便撇了影月与秀丽一眼,两人随即答了声:“没有!”
影月仍然保持一贯温和的笑容,秀丽则摆出坚定又叛逆的表情。
我绝对不会被打到——她心想。
“啊啊话又说回来,实在是臭死了,再了不起的大官拉出来的东西都一样!”
粗鲁的措词让人无法想象这是出自名门千金大小姐之口,怒气冲冲提起一桶水用力一泼,工作到此告一段落。等一下……
“差点忘了这个。”
秀丽把插着一株刚刚盛开的樱花花瓶摆在窗边。
“好了,这下茅房看起来比较像样一点了。”
试去额上的汗珠,走出门外,和煦的春风令秀丽杏眸眯细。
深吸一口气再吐出,这个动作感觉让积累在心头的压力稍稍舒解了一些。
“瞧,那儿有只母猪!”
“脏死了,就算是猪也应该禁止母猪跑进来,茅房也不例外,只要是在神圣的朝廷晃来晃去就教人觉得碍眼,下次一定要上奏建议改进。”
“这主要不错。”
无论对方如何冷嘲热讽,秀丽依旧不发一语。两名官员见状便索然无味的冷哼一声,往茅房走去。
“对了,你听说那件事了没?——”
“听说了,似乎动用了蛮大的额度,到底是采购了些什么东西啊?”
两人一进茅房,秀丽便伸直脊背。双手感到发麻,由于握拳太紧而导致整片泛白的掌心留下深陷的指痕。
秀丽瞅着指痕,微微合上双眼,接着抬起头来。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居然让状元郎帮我擦鞋。”
望着眼前说的与做的截然不同,刻意丢出嘲弄与鞋子的官员,影月报以笑容。
“哪里——这是我份内的工作。”
虽然贵为状元,但影月仅有十三岁,而且没有王公贵族或名门世家做靠山。毫无权位的现在无拘无束。年纪轻轻便步上仕官之途的影月,经常接收到许多又嫉又羡的视线,善意的目光自然少之又少,因此对他而言,皇宫也算不上是什么好地方——即便感觉不像秀丽那么糟糕。
“据说你出身黑州的乡下,生活相当贫困,这些工作你常做吗?”
“嗯,是的——啊、不过我从来没有擦过这么高级的鞋子。”
无论外人怎么冷嘲热讽,影月总是保持微笑,有时反而更容易引起反感。不少人在穿好鞋子准备离去之际,会佯装不小心故意踹踢影月。
然而影月的笑容从来不曾消失过。
“今天是第四十九人了——再来一个人就满五十人了。”
“那就麻烦你了。”
轻轻摆放在擦鞋架上的高级鞋履让影月抬起头来,接着微微一笑。
“——我这辈子头一次擦国王的鞋子——”
“嗯,孤也是头一次请人帮孤擦鞋。”
刘辉兴致盎然的蹲下身来注视影月擦拭自己鞋履的动作。
“……原来鞋子要这样擦才会愈擦亮啊。”
“依鞋子不同,擦布的种类也不一样哦——容易磨伤的鞋子就要用软布来擦。”
“唔嗯,这就叫做老祖先的智慧吗?还是豌豆知识?”
“……您指的是生活小常识吗?——”
两人的对话中断了片刻,在细小的擦鞋声中,刘辉缓缓询问道:“辛不辛苦?”
影月的笑容愈发加深。不会——他答道。
“擦鞋也可以学到不少事情。”
“……这样吗?本来想鼓励你再忍耐一下,还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