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随着最后一句所释放出来的杀气足以驱散静兰的恨意。
“瞑祥,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当时顶着知名画师名义四处兜售画作的,就是你对吧。”
瞑祥笑了。
“对……一点都不错,‘小棍王’。多兮你们让我赚了不少。一张赝品也没有、鉴赏能力出色、保存状态良好、系列作品完整无缺,转卖给收藏家,大把银子自动入袋。你爹的确是个手腕高明、不折不扣的商人。若非头目——晁盖下令杀光你全家人,你的娘亲与姐妹想必可以卖到不错的价钱才对。上等的美玉用过一次就丢掉实在糟蹋了,真是暴殄天物啊。”
听了这番侮辱,当场冲上前扭断对方的颈骨也不足为奇。静兰瞅着肩头缓缓上下摆动、呼吸显得困难的燕青宽广的背部。燕青比自己来得稍高,从背后很难看到他的表情。
杀气并未减弱,但燕青的语气听来淡然无波。
“新任首领亲自出马,看来你们那边的人手严重不足吧?”
“很遗憾,躺在这边的以及你们逮到的那些人全是受雇的小喽啰,对于真正的‘杀刃贼’根本没有造成任何打击,我之所以前来此地,只是想看看阔别多年的你们。”
“哦?那你看够了吧?跟你这个两腿无力、腰杆不直的老家伙不同,我们两人都是身强体健的大帅哥,身边有一群好长官、好同事、好朋友,充满梦想与希望,未来是彩色的。成天跟一堆狐群狗党厮混,只知打打杀杀跟做些变态行为,前途一片黑暗、年老体弱、每况愈下的你,可以稍稍羡慕我们一下无妨,反正不会少块肉。”
受到燕青牛头不对马嘴的开场白所影响,静兰不自觉脱口而出连自己也意想不到的台词。
岂料瞑祥面带怒气。
“你刚来的时候我就看你不顺眼,跟‘小旋风’不同,一点也不可爱。”
“我没说你随便诱拐粉嫩美少年,你还敢大言不惭!”
(是“无耻”才对吧……)
跟某人同样喜欢耍嘴皮子,以燕青而言就是这一点让他不得疼爱吧,静兰冷静的加以分析。
“头目唯一的失败就是在闯进浪家的时候,一时心血来潮没有当场宰了你,就因为饶过你一条小命,才导致‘杀刃贼’遭到歼来。”
“我唯一的失败就是让你这家伙侥幸逃过一劫,没有追杀到地狱尽头一刀赏你个痛快。说来说去全是我心地太过善良惹的祸,要是又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开始发芽就糟了,而且就算割下来煎煮炒炸也难以下咽。啊、要提出悬赏奖金吗——?……不过仔细想想,因为是公款,所以兜了一大圈到头来出钱的还是我们!唔哇——害我发现一件好讨厌的事。”
燕青苦恼的模样只让人感觉他是刻意冷嘲热讽。瞑祥气得全身打颤。
“没想到你竟然是州牧,一个年仅十三岁就毁掉整个‘杀刃贼’的小鬼居然当上州牧!简直笑死人了。”
“唔嗯,说给任何人听都会被取笑——其实我是很认真的耶——”
“……跟你说话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这句话是我说的才对,我可没兴趣跟变态家伙聊太多——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或者……燕青抓起棍棒。
“直接在这里做个了结也无所谓。”
“呵,我说过我只是来看看你们而已,听清楚了,我跟杀人如麻的晁盖是不同的。”
咚的一声敲了敲太阳穴并露出浅笑。
“我会动脑,你们尽管来金华无妨,到时自然可以明白我话中的含意,我会把你凌迟处死,‘小棍王’。另外,‘小旋风’的话,干脆就再留在身边好好疼爱。”
听了这番低声细语,静兰不禁揪住燕青的衣摆。燕青头也不回的把不自觉为了这点小事心生动摇的静兰藏在背后。
“你这白痴,这小子已经有了一个活泼善良、厨艺一流、反应灵敏、勤奋努力又可爱的小姐,再加上现在又多了一个武功高强、帅气十足的知心好友我随时跟在身边,花费再多心思你还是毫无胜算,瞧,讨人厌的家伙赶快自动消失吧!不用你多嘴我们也一定会前往金华!”
说着便以棍棒一端戳向瞑祥的胸口。
“——先自行准备好墓地跟棺材,我虽然心地善良但还不至于亲切到无微不至。”
“哼,当然会准备,不过是给你用的!我跟某人不同,设想很周到。”
话及此,气息便从逐渐加深的暮色之中瞬间消失。
“……走了。”
燕青对着站在背后动也不动的静兰说道。确认僵硬的手指缓缓松开之后,便一如往常露出若无其事的笑容转过头去。
因为明白静兰的自尊心比任何人来得强烈,所以燕青丝毫没有出言嘲弄。
“天色已经暗了,赶快把这些家伙绑好,领了奖金到茶铺去吧,我请你喝杯甘露茶。”
“……你会随时待在我身边吗……”
“至少比唯唯诺诺的应声虫来得有用才对——”
静兰轻笑出声。正南遭遇瞑祥之后,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办法笑出来。
“好吧,我承认你的确还有这个优点,不过我不喝甘露茶。”
“嗯、跟小姐一起是比较好喝没错啦。”
“因为我喜欢把好东西留到最后享受,不过到时你待在一边观看就好。”
直接说声谢谢不就得了?燕青心想,但并未说出口。
这天晚上,秀丽又为了作风怪异的雇主拉奏二胡。
“……怎么了?今天的乐音有点漫不经心。”
随意躺卧在长椅歇息的千夜瞥了秀丽一眼。
“啊、呃、您听出来了?”
“你对州牧大人的婚事这么在意?”
“因为……听说州牧大人年纪与我相差不远。”
话虽如此,却因此可以推测出一直查无音讯的香铃与影月是否平安。看来是被茶本家带往金华会晤结婚对象也就是那个二公子吧。如此一来,他们固然生命无虞,香铃却成了自己的替身。
“还有,这是一桩政治婚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