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兔崽子……”
既不像大哥那样强悍霸气,也不像二哥端丽雅俊,毫无可取之处的老幺。
“……嗯、也罢。”
重新躺回椅子,慢慢叹了口气。脑中思索的全是兄长的事。
“老夫是庸材,跟你不同,但是老夫绝不认同只有生来与众不同之人才有资格统治一切。”
爬升至凌驾红蓝两家的地位,加上先王器重,最后成为茶家宗主的鸳洵。此外甚至迎娶仅次于七姓家族、公认保有传统与礼法的神之血族,缥家千金为妻——单凭才能便得到一切的兄长,以及永远出不了头天的自己。
“来自相同血缘的兄弟,有无才能之别竟有如此天壤之别?追求权力、追求地位、追求名声的愚蠢又污秽的欲念分明就是如出一辙,藉由获得老天爷一时心血来潮所赐予的幸运与否甚至可以决定一个人的未来,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仲障的老眼闪烁着野心的光芒。
“时候到了,老夫一定要推翻一切,成为茶家宗主,只要把鸳洵唯一的孙女杀了就是断了他的血脉,而老夫死了却仍有子孙存活下来,到时候老夫就可以超越你了。”
呵……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笑,仲障抬起脸,房内不可能有其他人。
只见熏香弥漫。也许是兄长吧,仲障心想。
你在笑吗?嘲笑你这个愚蠢的弟弟努力绞尽脑汁的模样。
你总是喜欢嘲笑我,而我却几乎不曾反击。
“……不过,这次绝对不再示弱。”
令人憎恨到了极点的茶鸳洵,总是阻挡在眼前。我伟大得不得了的兄长啊,你先离开人世就是你输了。
终于看见道路的前方了。直到这把年纪才得以一偿宿愿。
……现在,是不是应该让老夫那几个可爱的孙子们,前往迎接新任州牧呢?
“等着瞧好了。”
总是被你堵在前面的道路,这次一定要走到底。
老人阴沉的笑了。
第二章 州境城市
“一切、都是我做的——”
比起一年前来得稍显成熟的少女表情僵硬的如此表示。
从那一天开始,秀丽不曾见过她除此之外的表情。
这一行人,乍见非常诡异。
蓄着邋遢胡须、手待棍棒、一脸悠哉的男子,顶多十岁出头、显得有些迷糊的少年,以及看似来自深宅大院的千金不姐那般楚楚可怜——却是从头到尾完全不笑的少女,另外再加上目前正好暂时离开、平常总是片刻不离的一名散发着王公贵族般气质的青年。
(……最后还有,就是我。)
一看就觉得很怪异的五人组。乘坐在颠簸摇晃的马车上,秀丽叹了一口气。
就算放宽标准来看。即便是兄弟姐妹好了,在行事风格与气质氛围上却有着明显的差异,也难怪一路上经常遭受质疑。燕青那副形迹可疑的长相,动辄被误认为诱拐孩童的坏人,老是被追着打。
忽地,秀丽感到有些不适,轻按眼睛。自从离开王都贵阳以来,眼睛的状况就不太好,这阵子好像快要变成老毛病了。头一剞斜,身上唯一的装饰品——发簪玎玎作响。
“怎么了?小姐,累了吗?”
主动担任车夫的燕青回过头来,秀丽却对他满是胡子的脸睨了一眼。感受到秀丽无言的怒气,燕青不知所措的抓了抓他的邋遢胡子。
“别生气嘛——我只是没说出口而已,并没有说谎啊。”
“——我没有生气,只是到现在还无法置信罢了。”
大约一年前的夏天,秀丽收留一名昏倒在宅邸门前的大汉。决定寄宿一个月,又与当时假扮成少年的秀丽一同前往人手不足的户部帮忙的他——没想到会是前任茶州州牧。老实说真的令人讶异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哎呀-连我自己也觉得如果还有另一个我,一定会对我担任州牧一事嗤之以鼻。”
“为什么前任州牧留着满脸脏兮兮的大胡子?”
“呃?问题是这个吗?像不喜欢胡子吗?之前不是没有什么意见吗?”
“一想到你是前任州牧就觉得很碍眼!最主要的是你根本不是很认真‘留胡子’,而是让它邋是邋遢的随便乱长!我受不了你顶着这张不修边幅的脸担任我的副官!给我剃掉!”
“唔哇——这是第一道命令吗——可是、可是每天刮胡子好麻烦呦、放过小的一马吧——”
此时,另一名一直保持缄默、气质宛若出身高贵的大家闺秀的少女——香铃撩起裙摆,霍地站起身来。
“既然是秀丽小姐的命令,那就由我来完成!”
白皙纤细的手上握着一把女用小型剃刀。只见香铃水汪汪的大眼睛狠狠凝睇燕青,准备跳出辘辘前进当中的马车绕到燕青所在的驾驶座,秀丽见状不禁大吃一惊。
她连忙从背后一把紧紧抱住手搭在马车边,身子探出的香铃。
“啊!这样太危险了!不可以从行进中的马车跳下去——”
“没关系!只要是为了秀丽小姐,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呃……意思好像有点不太一样。没关系、我说没关系!别管那个大胡子怎么样啦!”
香铃看来比秀丽娇弱许多,然而为展示其决心而甩开上前阻止的手臂的力道却是相当惊人。
“唔哇哇香铃姐!真的很危险耶——况且燕青大哥如果真的不想刮胡子,你们身高相差那么悬殊,恐怕想刮也刮不到!”
影月以有些欠缺紧张的声音喊道,一面帮忙拉回香铃。虽然只是十三岁的少年,但毕竟是个男孩子的影月力量果然很大,不由分说的把香铃拉回马车之中。
香铃随即狠狠睨了影月一眼。
“请你不要多管闲事,这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不行啊、香铃,这样真的太危险了。与其花时间却刮燕青那团脏兮兮的胡子,还不如去附近摘些笔头菜来得好,还能当做晚膳的材料。”
燕青抚着连笔头菜都不如的胡子,虽然从头到尾被说得一无是处,不过暂时逃过胡子被刮的一劫,所以他决定保持沉默。
听了秀丽这番话,香铃沮丧的垂下小脸,紧紧咬住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