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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厘米的阳光(98)

作者:墨宝非宝

有老师知道她在报社,问她知不知道新消息。

她摇头,本就低落的情绪,更加不稳定了,只想尽快回到季成阳身边。

大概七点多,纪忆到了医院,在门口的餐厅打包了两个人的晚饭。

她按照他所说的楼层找到病房,刚想敲门,就隔着门上的竖长型的小玻璃,看到里边还有一个客人。很熟悉的一个背影,没等她想到是谁,那人就已经站起了身。

她愣住,是暖暖的父亲。

她看着暖暖父亲在季成阳的肩上,轻轻拍了牌,看起来是要告别离开的样子。果然,就在她退后一步,不知是该迎上去打招呼,还是该躲开的时候,季成阳已经打开了病房的门。

被一道门隔开的两个空间,就如此融合了。

她愣在那里。

暖暖的父亲也愣住,明显的意外:“这不是……西西吗?”

她有些局促:“季叔叔。”

小小的个子,穿着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薄毛衣,站在长辈面前乖巧地抱着自己的外衣。在暖暖父亲眼里,她还是当初那个和女儿很要好的小女孩。

“最近几年一直在忙学业?都没来看看暖暖?”暖暖父亲随口这么说完,略微顿了顿,记起纪忆的特殊情况,转而换了话题,去看季成阳,“怎么这么巧,你们就碰上了?”

季成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纪忆已经脱口而出:“碰巧遇上的。”

她说完,察觉到自己还拎着盒饭,越发不自然,将饭盒往身后藏了藏。

季成阳低头,看了眼她。

“噢,是这样,”暖暖的父亲也没多问,倒是以兄长的口吻,最后劝了劝季成阳:“你已经离婚的事先不要在家里说,老人家身体不好,年纪也大了,就喜欢听喜讯,不太能接受这种消息。成阳,你应该知道,你在我们家的位置很特殊,父亲他最希望你能过得好。”

季成阳一言不发,将暖暖的父亲送到电梯口。纪忆就站在病房门口等他回来,刚才听到那段话的一瞬,她有些发傻,但很快就明白了这句话背后的原因。

她倒背着手,两手无意识地互相攥住彼此。

然后就在空无一人的楼层里,来去慢慢踱步,等着季成阳。

远处服务台的护士在低声闲聊着,很远,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过了会儿,季成阳就从走廊转角处走回来,她竟然才注意到,他穿着病号服,他就将黑色的外衣披在身上,初春的天气里,显得那么单薄。

刚才上楼的时候,她还特意留意,想知道这里是什么病区的病房,但他住的地方比较特殊,看不出什么究竟。

“为什么不进去等我?”恍惚着,他就走到了面前。

第十章 时间的长度(2)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习惯了,站在一个固定的地方等他。

季成阳推开门,他有随手关灯的习惯,哪怕是离开很短的时间:“怕黑,没找到开关?”他随口问着,摸索开关的位置。

她嘟囔着:“没有,都告诉过你了……我没那么怕黑,又不是小时候。”

啪嗒一声,病房里亮了起来。

季成阳的眼角微微扬起:“你在我眼里,一直都很小。”

“都过二十二好几个月了。”

“噢?是吗,”他轻拧了下她的鼻尖,“我已经三十一了。”

桌上扔着书和打开的电脑,他随手收整,她就跟在旁边,从塑料袋里拿出饭菜。季成阳接过,一一在桌上摆好,而她就这么束手在一旁站着看他劳动。

像是以前在他家暂住的情景,他也从不让她插手家务,每次都把她赶走:“事情又不多,不用两个人做。”虽然他做饭不算十分可口美味,衣服全仰仗洗衣机的帮忙,房间也收拾的马马虎虎,仅是对待书房和藏书室才会认真整理……

但这些都是他亲力亲为,不会交待给她来做。

他关心她的,是读书、成绩、身心健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过去的季成阳更像是她的监护人,比父母和亲人更加在乎她的成长,完全将她娇生惯养。

她去洗干净手,从金属架子上拿下毛巾,在温热的水流里揉搓着,拧干,想要去给他也擦擦手。关上水龙头时,她发觉季成阳已经靠在门边,在看着自己。

是那种不想太想说话,就想安静看她一会儿的神情。

纪忆被看得有些窘迫,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随便找了个话题,想要填补这突如其来的安静:“我回学校,听老师们说西藏在暴动,下午开始的。”

“08年是奥运年,注定了不是太平年,”他很平静地说着自己了解过的情况,“几天前,就有大批僧人在大昭寺广场展开雪山狮子旗,同一天,17个中国的驻外领事馆都受到了暴力冲击。大家都猜想到会出更大的事……可惜这种暴恐事件无法事先预测,比如911。”

有一些回忆,悄然出现。

他想起911那天,自己在费城接到的她的电话,那时候小姑娘紧张的不行,叮嘱他千万不要乱跑。他答应了,但结束通话后,就离开费城,独自开车前往出事的纽约。

这就是男人的口是心非。

“希望别再出事了,”纪忆攥住他的手指,将他的手臂拉近,去给他擦手,“天下太平多好啊。”季成阳衬衫的袖口没有系好,隐约露出了一道暗红色的伤疤。

纪忆忽地一慌,想要去看清楚。

他捉住她的手,没让她再撩自己的衣袖。

“是在伊拉克受的伤吗?”她更慌了,仰起头。

季成阳垂眼看着她的脸和紧攥住毛巾的手,轻描淡写地解释:“有些弹片擦伤,还有在战壕躲避炮弹时,被金属刮伤的。”他并没有说谎,有些外伤确实来自初期的采访。

“让我看看,”她怔忡地盯着他的手腕,看着袖口深处,“迟早……要看到的。”

这种事的确避不开。

“看可以,别被吓到,”季成阳的声音有些低,声音轻松且平静,“也不许哭。”

她胡乱答应,将毛巾随手放在水池边。

季成阳挽起了衬衫的袖口,拉到了手肘以上,就从手腕开始,暗红色的伤疤横跨了整个手臂内侧,这样的位置太触目惊心,轻易勾勒出一个鲜血淋漓的画面。余下的都是不规则的伤疤,盘踞在手臂外侧、手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