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声车停了,停在山道边上,宋思莹笑了笑,神神秘秘地笑了笑道:“哟?你担心这个呀,我还以为众人崇拜的蛋哥什么都不怕呢?要担心这个就不必了,有我姨夫在,不至于让你光着屁股离校。”
“真的?别蒙我啊,我现在就怕学校找后账。”单勇道。
“切,没出息,三天前振臂一呼……谁也拦不住我们的勇气那儿去了?告诉你吧,这你就差了点,要是小错小过,学校肯定会铁腕不留情;但事情闹大了,反而都不敢处理了,你说怎么处理你?聚众闹事?那说明学校管理有问题,校长没责任呀?要不领导罢灶,那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么?现在夏胖子被工商、质检下的罚单吓得跑得不见面了,责任都在他,有你什么事?这事校党委会研究过了,我姨夫说,你猜怎么着?”宋思莹卖了个关子。
“怎么着?”单勇惊讶地问。
“呵呵,压根就没人提你的名字……你这蛋疼哥名不虚传啊,我估计谁提谁蛋疼,真把你毕业证扣住了,他们难道不怕你再闹事,把领导再折腾个灰头土脸!?现在和谐是大事,出点事都要追究领导责任的,就那天扮跳楼撬广播室和打保卫科人那事,学校压根就没敢往上报。”宋思莹说着说着倒把自己说乐了,直推了单勇一把乐呵呵地表扬着:“没看出来啊,有你的啊,还制订了个马蜂窝计划,都知道了还就瞒着我一个……不过干得不赖,我都有点欣赏你了。”
“对呀?”单勇听得此言眼神一动,想到了,自言自语着:“他们位高权大,我一无所有,现在该害怕的是他们,而不是我呀,无产阶级的优势就在这儿,我怎么自己糊涂了。娘滴,吓了我好几天。”
单勇一下子感觉放松了,要是这样的话,那能不能拿到高于五五之数了,不至于像自己想得那么悲观,现在也明白王主任载自己回家那一言不发的意思了,应该无话可说了。捅娄子的该开除,可捅大娄子的,反而不敢开除了,这和窃钩窃国的道理是一样的。
“对了,还有件事他们不敢处理你……”
“什么事?”
“咂,装傻不是?就那左老头。”
“左老头怎么了?”
“不是说他女儿是你女朋友么?抱着那根粗腿你怕什么?市委书记都得买你的账。”
“不会吧?他不就退休教授么?”
“你真傻还是装傻,他大女儿左熙蓉是天脊铝锌化工的董事长,光在潞州投资都有十个亿了,我姨夫说了,那老头气得第二天就走了,市里领导因为这事,在会上点名批评咱们学校,说咱们形象影响招商环境,王校长现在带队,专程到福建人家老头家道歉去了,还把宋教授都拉上了……你拽了啊,说不定王校长回头还得找你商议。”
宋思莹好不羡慕的表情,白嫩嫩的小手直摸过单帅哥的脸蛋,还真忍不住欣赏得要动手动脚了。
“不…不…不会吧?”
单勇使劲咽咽口水,两眼外凸,真不知道这光怪陆离的事是怎么发生的,一时惊得结巴了。连宋思莹这个流氓动作也没注意到。
宋思莹呢,看着单勇这样,也愣了下,好像不像抱住粗腿的样子,给惊成这样,愣问着单勇道:“哎,我这次来是专程请你啊,也可以说不是我请你,是我姨夫的侄子专程请你……想结交结交你这位蛋哥。这不会也是扯了张虎皮充大旗、冒充左家女婿吧?”
“还真就是……瞎折腾什么呀,我和左熙颖刚认识三天,他们就在我家吃了顿饭,这要露馅了,那玩笑可大了?什么女朋友,就我这样,连你都不愿意献身,左老家姑娘能看上……得了,低调点,咱还是回乡下去玩去吧。”单勇摆摆手,不敢接茬了。
“假的?我看也不像真的。”宋思莹笑了,发动着车,赞了单勇句道:“不过我也不是一点都看不上你,最起码那天你那么拽,我就看得上……那我跟我姨夫怎么交待?”
“就说贵体有恙,无法赴约……款姐,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啊,我这面子万一人家发现不值钱,那还不如不去呢?让人笑话不是?”单勇道,很中肯,对这位唯利是图的款姐,还是直说的好,免得纠缠不清。
“哈哈……你倒知趣啊,成,保持点神秘感,说不定效果更好。放心去实习去吧,没事,学校有什么事,我给你打电话,放心玩吧,你就栽也栽不到这事上,学校里头争得也厉害呢,后勤上这块肥肉够他们争得呢。”
宋思莹听得此言放心了,好像也了一块心事,驾着车,下了山,要把单勇往捉马乡送,单勇坚持坐公交,她倒也没有强邀,直把单勇送到了车站,又是絮絮了一番,车开时又来了个拥抱告别。那亲蜜样子嘛,倒是着实比以前提高了一个层次。
人走了,单勇上了开往捉马乡的乡村班车,看着远去的红色车影,他心里很清楚,像宋思莹这么势利的妞,恐怕那个吻都是所得过多实在过意不去,不过单勇的心里有一种逆反,是那种宁愿被开除,也不愿把曾经那份美好掺杂进其他杂质的逆反。
生活本身就难,活得像人更难。
车开走的时候,单勇的心里想起老爸说的这句话,前半生是跟着老爸的生活轨迹起伏的,酒厂下岗、饭店倒闭、由贫而富、由富又贫,几起几伏,家里的生活起了那么多的波澜,在自己也即将步入到人生的十字路口时,他第一次触摸到了父辈经历过的那些难处,就像现在,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第32章 负笈远行归穷乡
铛……铛……铛……铛……
几声清脆而悠长的钟声打破了静谧的乡村,也惊动了学校外不远处田间啃着青草棵的老牛,仰着头“哞”地悠长吼声回了一声。青山绿水环绕着捉马乡初级中学,像放羊一般涌出来了成群的学生娃娃,欢呼雀跃地奔向扬着尘土的操场。
第三节课下了,单勇夹着七年级语文课本从教室出来了,在捉马乡这个乡中光荣地当了两天人民教师。潞院本身就是师范类院校,毕业生首选的就职就是当老师,从学生到教师的角色互换并没有让他感觉到荣耀,反而是一种清晰而另类的感觉。
啥呢?牙疼。
当学生时候看着老师牙疼,当临时老师,看着学生又很牙疼,而这里不但是学生让你牙疼,整个学校的操蛋程度简直超乎出你的想像。第一天来就发现南边的一堵墙斜了,快塌了,一问是村里拖拉机撞的,光撞没人管,就那么斜着;还有操场北边的健身器材,那是市里一家企业捐的,不过双杠被拔了一根,秋千被割了、平梯挖走了,问学生哪儿去了,说是村里谁谁家挖回去拴牲口了,那玩意挺好使;上课吧,连课桌都不够了,不够就用砖头支个木板凑和,问学生这咋回事呢?敢情是村里办红白喜事光借还不全,越借越少。条件艰苦点吧还能接受,刚才这节课又发现新问题了,不少学生书本里扯了不少张,一问更是哭笑不得,说是扯下来擦屁股了,气得单勇直有想揍人的冲动。
“嗨,单主任……”单勇看着敲钟打铃的教导主任,招手喊了声,奔了上去。
其实得管这位单长根主任叫叔,以前到驴园路过这儿偶而来看看,这学校挂名的校长住在市里,基本不来,就单叔主持工作,既当主任,又兼教八、九年级历史,还兼着敲钟打铃的活,在捉马乡已经二十多年了,不知道一直把单长根当校长。
“咋拉,勇?”单叔问,头发花白,一脸皱纹舒缓着,一看就是个慢性子,很和霭个老头,有这么个大侄来帮忙,单主任那是举双手欢迎的。
“叔,我就纳闷了,这儿的学是怎么教的?”单勇问。
“什么怎么教的,都二三十年了,还不就这么教的?”单长根道。
两人往教导处走着,偶而单长根扯着嗓子喊着,吓唬着捣蛋学生别爬那堵危墙,单勇却是说着自己的郁闷,三轨制教学,九个班,正学教师编制二十七人左右,不过现员连一半都不够。不是长年请病假光领工资不上班,就是偶而来点个卯,在外面还有生意的。就七八位教师瞎凑和着上课,那英语课上得叫一个牛。逼,整个一民办转公办根本没学过的教英语,满嘴土话,愣是把一个年纪没教出一个及格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