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事。”雷大鹏问。
“单勇……你知道他现在干什么?”宁佳意外地问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雷大鹏贼忒忒转转眼珠,这表情让宁佳觉得不对劲了,追问着:“怎么了?”
“不怎么,我还奇怪你怎么问他呢?”雷大鹏道。
“我好像听说八一广场前几天打架了,把个卖驴肉的砍了。是不是他。”宁佳问,眼睛里闪着几分狐疑。
“这个……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要不,找个时间你请我坐坐,到那吃一顿,咱们饭桌上慢慢谈……你别光想着他呀,都是同学,就不关心关心我?”雷大鹏两眼放光,乱扫着多年未见的高中同学,越发出落得水灵了,宁佳也笑了,要雷大鹏这得性,八成没事,一问果真是没事,笑着要了单勇的电话,说随后约个时间,直招着手,和同来的一群人走到一块了,那一群人让雷大鹏又是眼直了直。
哇,好一群美女哦,不亏是模特经纪公司的,赶明儿得让宁佳给介绍个模特妞。
咬着手指,意淫了好半天,同伴叫时才依依不舍地上车,等把捉到了驴送到指定地方,满眼都是拴着、躺着,据说还有警察开枪击毙的,实在这些货太出格了,居然往市政府冲。
这地方,又让雷大鹏咬手指了,咬着手指,翻着猪肚眼,看着又被捉回来的群驴,隐隐地有点担心。偏偏越担心越有事,刚把驴拴到指定地方,那两位刚牵来的特警黑衣黑盔。一位懊丧地说着
“***,集训了三个月,没碰上一个歹徒,就碰上一群驴,还把咱们三个队员踢伤了。”
“谁干的这事他惨了啊,全市警力差不多都调出来了。”
“一想就窝火,揪住非把他蛋黄捏出来。”
“……”
雷大鹏听得心惊肉跳,小肥肚有点抽搐,那是吓得。出了操场,紧张兮兮和同伴告了别,不回单位了,一溜烟吓得直往家里跑。
……
……
有乱中担心的、有乱得焦头烂额头,当然就不缺乱中渔利的,潞州这个驴肉之乡屠宰场可不少,明里暗里单勇细细数过,有证的加无证的,有七十多家,今儿的生意着实不错,从上午开始直到中午,陆续有衣衫破旧,一看就是乡下人的牵着驴,敲响了或明或暗搞屠宰的家门,随后是暗箱交易,指头在袖子里一拔拉价格,尔后驴就变成或薄或厚的一摞钱了。
屠宰户心里那喜呀,收得驴真叫便宜。
卖驴的心里那个乐呀,卖的不是自家的驴。
偷的?才不在乎呢?你看瘟驴人家敢不敢宰。变成驴肉谁还认识不成?
有多少无法统计,不过史根娃和大彪在北店招呼村里人一起回村里时,那个顶个乐得笑开花的脸,不用说,口袋里肯定装得很瓷实,就史家村这些赶驴把式,没有比他们更熟悉牲口性子的,大街小巷一甩套子牵走的牲口恐怕不在少数。
乱像持续了整整五个小时,到中午十三时,各街道剩下零星乱跑的驴,已经为数不多了,在人民警察和城管强大的攻势下,陆续都老老实实伏法了。
孔祥忠和秦军虎也没闲着,把养殖场、冷库的人全部调动了,沿着向南而北的路好歹也抓回来了几十头,实在是人手奇缺,而且这回贩运回来的德州驴又是大型品种,养殖喂料可没学过套驴,三五个人能逮着一头就不错了。到了下午三时,精疲力尽的一行工人又带着几头驴回场时,傻眼了,成队的警察正包围着西苑养殖场,平时就厢货车才来的这脏地方,此时已经停满了警车。
这是市里检疫、防疫、疾控等等相关部门组织的事故调查组,查到了牲口来源,而且不是本地品种,首先查的是四证,产地检疫合格证、出境检疫合格证、动物及动物产品运载工具消毒证以及五号病免疫证,这年头不查不知道,牲口比大学生要的证还多。
平时要没事,这玩意根本没人查,就有查塞点小钱也就过去了,假冒伪劣都堂而皇之了,谁费劲花钱办那玩意。
要不出事,这就不算个事,可出了事,这就是大事了。如狼似虎的调查组不但查到无证贩运了,而且还在养殖场里就发现了屠宰半成品,又是屠宰相关的一堆证件名问场里办没办?可惜孔老板手眼通天,平时不办证都通行无阻,这个时候场里还真拿不出证来。
没办,得了,调查组就近把能到场的警察都调来了,市里等着要事故结果呢,特事特办,这个法人代表得控制起来,否则出这么大事,没法向全体市民交待不是?
孔祥忠哭丧着脸到场时,还以为报案后警察排查现场来了,却不料等着他的是一副锃亮的手铐和一张拘留通知书。
黑红相间的封条贴上养殖场,被铐上的一刹那,孔祥忠一屁股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重复着自己那句话:
“我的驴的,我的妈呀……我是受害者呀。”
……
……
“法律讲得是证据,如果单从事件的结果向上追溯的话,就会发现更大的违法行为,证据非常确凿,就是一直在他们面前而被漠视的,而且包括执行者本身的渎职,在这种情况下,您说,他们会把罪名扣在这个明目张胆的违法者头上,还是会费力去找可能找不到的诱因呢?这么大的事要找负责的,还有比孔祥忠更合适的吗?”
单勇笑着道,潞州的大户偷税漏税、拿钱通关谁也知道,终于从雷多宝处知悉了这个结果,让他长舒了一口气,此时笑着看大口喝茶的史保全,补充了一句道:
“我这个小小的诱因恐怕就想引起别人的注意都难。真正违法和违法造成严重后果的是孔祥忠。他的那些关系现在要做的是和他撇清关系,没人敢救他……他完了。”
这个通行的潜规则被坐实成违法行为又是一个精妙的转变,史保全放下茶碗,点着了一根烟,一口还没抽完,要被猝来的消息激得仰头哈哈大笑,那笑得叫一个彪悍豪爽、痛快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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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樯橹烟灭谈笑间(4)
第17章 樯橹烟灭谈笑间(4)
“闺女,叫你爸下来吃饭呀?”
史大娘小声喊着史宝英,早上没吃,中午喊老公吃了,被那犟老头骂了两句,史家这当家的在村里是匪爷,在家是老爷,知道这些天出的事,史大娘却是轻易不敢忤逆老头的性子。
“我不去。”史宝英忸捏着,一旁的弟弟史宝贵呲牙嘿嘿地笑,老娘突然发现个更好的办法了,悄声对儿子说着:“宝贵,去叫你爸下来。”
“不去,别以为我不知道爸生气着呢,揍我一顿算谁的。”史宝贵审时度势的很清楚。这下子史大娘怏怏不乐了,唠叨着儿女不管用,白养活了,老公也不管用,白伺候了,这亲戚邻里更不管用,眼摆着史家这么大事,愣是没个来帮忙的,就知道数钱的时候乐呵,可不知道咱家多做难呢。
牢骚多了,可不也是史宝英心里烦着的事,从早上上了史家谈事的小二层楼,一直到中午了还没有下来,说起来也奇怪了,来这儿四五年都没几句话,这回愣是说了一上午带一中午,史宝英那儿也没有去,就等着消息呢,时间拖得越长让她越觉得诧异,而且越长也让她越觉得可能性越大。
会是什么方法呢?
史宝英同样也思忖了一上午,不过想来想去都是个驴拉磨转圈的路子。正蹲在门廊上无聊着地看着吧嗒吧嗒的雨水思忖着,奔出去的小宝贵又奔回来了,气喘吁吁地说着:“妈,姐,他们回来了。”
“谁回来了?”史宝英动也没动,心思都在楼上呢。
“根娃哥、大彪哥,三孩叔他们。”史宝贵道着。
“回来回来吧,稀罕客呀?”当娘的翻了一白眼。
“可他们带人都来咱们家了,问今年的收购咋办涅?忙乎一年都指着肉驹钱存俩呢。”史宝贵道。
这一下子,史宝英惊得差点一屁股坐雨地里,惊讶地起身,随着弟弟奔出大院,可不都回来了,史三孩带头,后面精干精壮的后生,村里的各家都来人凑热闹了,还有嘴快的婆娘喊着宝英直问:“大侄女,今年的肉驹咋办呢?往年这光景可都换成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