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钱加多上心了,好奇地看着斗十方。斗十方被看怔了。半天,钱加多才戳破道:“没听你说起过啊,你这牛×吹得像那什么……走过南,闯过北,火车道上压过腿,还和流氓亲过嘴,从小就混黑社会。”
“你懂个屁。”斗十方翻了笑得龇牙咧嘴的多多一眼,幽幽解释着,“那叫赶大集,你丫根本没听说过,也叫江湖地摊,专赶各地初一到十五的集市,乡镇以下单位的,要不你觉得我推销咋练的?从我记事起就骑在我爸脖子上跟着赶集,什么磨刀器、切菜器、节能灯、干洗皂、耳勺小八件、两块钱随便挑……卖过多少花样我自己都数不清,那谚语叫什么来着?一入江湖深似海,学得手艺把命改……”
这新鲜事听得钱加多两眼发亮,直评判着:“看看,多有前途的事业,你爸和你咋放弃啦?”
“我爸老了,漂不动了呗。再后来淘宝电商出来,这拨江湖摊主基本就被淘汰了……说起来我挺怀念满世界漂来漂去的生活的。”斗十方道。
“哦,怨不得你能说那么多方言……这人生太精彩了啊,不像我,我小时候我爸妈天天把我关家里,要不送我姑姨那儿,也是关在家里。”钱加多忧伤道,听得无比羡慕斗十方的生活似的。
“各有各的难,各有各的好,出身没法选择……走了。”斗十方起身,拎着啤酒瓶一扔,准确地扔在十几米外的垃圾桶里。钱加多看得眼热,如法炮制,也甩手一扔,嘭的一声,啤酒瓶在桶顶炸开了,吓了几个行人一跳。
两人做贼似的赶紧溜达到其他地方去了。
接下来就枯燥了,车在路上一直转悠着。有时候停下来,斗十方在那些没有门禁、脏乱差的小区里晃悠很久才出来,而且找摊位一样很有耐心地一处一处找。钱加多根本不知道找了多少个地方,到中途他就在副驾上睡着了,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车泊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车上不见斗十方。他揉眼四下寻找,发现斗十方在视线之内的小区门外的垃圾堆里刨。
像拾荒的,刨啊,刨啊,仿佛那里头藏着王雕一样。钱加多失望地继续睡了,直到日上三竿才又睁开眼,没有意外地看到坐在车里发呆的斗十方。结果不用问,一无所获……
紧锣密鼓,形迹败露
这一夜心事多了就睡得不怎么好,打着哈欠懒洋洋地到组里上班的娜日丽进门时,除了邹喜男,都到齐了。她刚进门,邹喜男冒冒失失地冲进来,差点撞到她。她回敬了个白眼。邹喜男赶紧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昨天回来又找了一通江湖传闻瞎看,睡晚了。”
“过来看看,有这份细致吗?”陆虎道。
邹喜男凑了上去,扫了几眼,惊讶地叫了声。娜日丽也凑上来,敢情手里都有了。老程的那份递给了她,她仔细看看,几乎和老铁警朱家旺所讲一致,其中有不确定的地方还标注了。昨晚几个小时的谈话有条理地形成文字以后,更直观了。
这不是陆虎的手笔。两位后进来的看向了电脑前默不作声的络卿相。络卿相带着点羞赧解释道:“反正住单身宿舍也没啥事,就加了会儿班。”
“不错,将来的笔录和案情报告有人写了。”邹喜男看到了未来。
娜日丽笑笑放下总结,旧事重提:“小络别因为那事记我仇啊,我是奉命去吓唬你的,其实在看到你的履历的时候,就已经确定要招你了。”
“既然招我,干吗还吓唬我一回?”络卿相问。
“组织考验下呗。咱们一样,我们都是懵头懵脑,接到调令就来这儿了。”程一丁道。陆虎无聊地看着络卿相总结的记录应了声:“同志们发现了没有?很挑战咱们的认知啊。假如朱前辈所说这些八大骗尚留有传承,而且传承的人也像咱们队伍的传帮带一样,既接受经验,又汲取新知识,那能成长成什么样子,还真不敢想啊。”
这话刺激到邹喜男了,他怀疑地问:“可能吗?”
目光所向是娜日丽。娜日丽却踱到络卿相身边了,没怎么客气地回敬了句:“你再多睡几个小时就一切皆有可能了。”
“别老针对我嘛,将来冲锋陷阵,我一定冲在最前面还不成?”邹喜男贫了句。程一丁一把夺走了他手里的东西嘲讽道:“方向不明干劲大,人都不知道在哪儿,还冲,往哪儿冲?”
也是,万事开头难倒是可以接受,但根本就开不了头就让全组难堪了。正讨论着王雕这个货是不是尚在中州的工夫,向小园推门进来了。陆虎把昨晚整理的文字资料递给她一份。向小园接过扫了几眼,向络卿相微笑示意,坐回到她单独的隔间工位上,像是有什么心事,在工位上一会儿查找电脑,一会儿沉思,又过了一会儿,直接推开玻璃门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