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再给你盛碗饭。”杜婶说着要拿碗,吓得钱加多紧紧抱着不敢放手。
乡下人就是这样,热情到你实在撑不下这才算礼尽到了。吃完饭,钱加多也没闲着,挺着撑大了一圈的肚子收拾桌子,又帮着洗碗,还抢着杜婶的活儿倒炉灰,明显没干过,越帮越忙,被杜婶给撵到沙发上看电视了。
沙发上的这爷儿俩对话可有意思了,老爷子“哦啦喔啦”说一堆,斗十方回答了:“我知道了,爸,按月给杜婶钱呢,没落下。”
然后老爷子又哦啦叽喔一大堆,斗十方又回答了:“爸,你瞎操心,现在所里辅警工作都快四千了,补助高了好多,这馒头都你那些个老兄弟让带的,他们得空就来看你……高叔都叮嘱,别喝酒了。”
老爷子嗯了几声,而且还看了钱加多几眼,然后“叽里哦啦”又和儿子说什么。这句可能关系到对他的评价,钱加多竖着耳朵听,斗十方回答道:“他是我同学,家里有家具店、建材门市部,还有服装店,没其他事,是拉我给他当促销,缺人了……有您从小教我的本事,卖场凭脸蛋促销的,谁也干不过我呀。”
哦,是欺瞒亲爹呢,这事钱加多常干,表示非常理解以及支持,暗暗朝斗十方竖了竖大拇指。
老爷子这才放心了,靠着沙发听戏曲。斗十方起身给老爷子盖了条毯子,回头和杜婶告别,这才被早已迫不及待的钱加多给拽进车里。不对,还没告别完,斗十方又退回来,摸了摸门口狗子的脑袋。那狗汪汪惜别,感觉很通人性,都没纠缠。
“哎哟,我说你咋这么磨叽,那狗是杂交的,不是纯二哈。”钱加多发动着车,把斗十方迎上了副驾。
斗十方系着安全带道:“捡来的。这货经常在看守所周围晃悠,啃警车轮胎,喝泔水,还喝过一次汽油,就这都没事,这不,我就收养回来了。”
“我怎么听着比你还牛?”钱加多道。
话音落时,后脑勺挨了一巴掌,他嘿嘿地笑,直入主题:“我找你有事……”
“打住,你还不如我家二哈呢,这么上心,怎么被人家揪着小辫了?”斗十方道。
“我还没说呢,你知道啥?”钱加多愣了。
“知道你想找王雕,还能有啥?”斗十方道。
这话惊得钱加多嘎地一刹车,惊愕地看着斗十方,崇拜地道:“说什么来着?找对人了。你比我亲爸还亲呀,我一撅腚,你这条蛔虫就出来了。哈哈……”
笑着,像往常一样,不料几声笑后戛然而止了,钱加多猛地想起来,掏着钱包问:“说吧,多少钱?”
亲兄弟,明算账,这是哥儿俩约定俗成的规矩。斗十方这个狗头军师给了馊主意,每次都宰不少银子。可这次意外了,斗十方推开了钱加多的钱包,道:“不是钱的事,你被人家算计了,你个蠢货……算计你的目的,是想连我一起算计。”
“不能吧,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啦?”钱加多道。
斗十方不冷不热地说了俞骏和向小园两次来看守所的事,再一对比反诈骗中心处处借调人手,连络卿相那草包也没放过;反过来再考虑几个人追王雕这个骗子追得这么利索,他们不上心才怪,所以用脚指头想,也是动了拉壮丁干活儿的心思。可偏偏斗十方又是登阳市的,跨市没那么好调,于是……还不就得把钱加多这个负有特殊使命的辅警同志派出来了?
言之凿凿,有理有据,听得钱加多无言以对,愣了半天为难了:“我也知道这情况啊,可我咋办?”
“你当白痴有啥不好的,干吗给人当枪使?”斗十方??上了。
钱加多难堪道:“都怪络卿相这个叛徒,第二天他们请我去,我寻思着让我姑、我爸、我妈训了我一顿这口气得出啊,我就去了。我把他们从上到下??了一遍……可不知道怎么??着??着就上当了,那个蔫主任怎么就把我领沟里了?”
“那甭理他呗,该回去上班就去上你的班。”斗十方道。
“上什么呀!我才离开,调令就到110指挥中心了。市局的调令,别说我,我姑也扛不住啊……还咋回110指挥中心啊?那里头都知道我调处级单位了,嚷着让我请客呢,这么灰溜溜回去多没面子。”钱加多道。
“哦,我明白了,那也简单,正好趁着这节骨眼撂挑子,老子不干了,不就啥事没有了?他能把你咋的?”斗十方教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