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子走过来,把铭牌搁岳峰桌上,嗫嚅着不敢说话,岳峰抽了张纸巾给她,话还是向着九条说的:“九哥,你说句话,不然这姑娘得吓一晚上。”
九条哈哈大笑:“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棠棠,峰子给你求情,你看你多大面子,坐下吧。”
那女孩被九条这么冰火两重天,先前的气焰早没了,擦着眼泪在岳峰身边坐下,岳峰心里也后悔,帮她夹了几筷子菜:“吃点东西吧。”
九条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他清清嗓子:“峰子,正好大伙都在,有件事……”
岳峰抢在九条之前说话:“九哥,我这玩笑开大发了,你看这姑娘都掉眼泪了,我带她出去逛逛,给美女压个惊。”
九条眯着眼睛看岳峰,有点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年轻人玩兴大呢还是故意对今次的话题避而不谈,不过他肯对别的姑娘上心也好,总比跟苗苗复合了做了秦家的女婿对他有利秦家怎么样也是政府部门,在这个城市里呼风唤雨的,那时候想拉岳峰做左右手就难了,当下很是好脾气地笑:“也好,咱哥们之间的话,什么时候说都成。你刚回来,好好玩玩,棠棠这丫头挺不错,真看上了,好好处处,未必比苗苗差的。”
岳峰笑了笑,牵起那女孩的手往外走:“我试试。”
他拉着那女孩往外走,一出门脸色就沉下来,那女孩斟酌他的脸色,也不敢多讲话,只是默默跟着,一直出了夜总会,她才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岳峰这才反应过来,他松开她手:“你衣服呢?”
“在更衣室。”
岳峰皱了皱眉头,实在不想回去,自己把外套脱了给她:“你先披上吧。”
那女孩接过来慢慢裹上,局促地看着岳峰,岳峰没注意她,皱着眉头看手机上黑皮刚发过来的一条短信:“九哥有点不高兴,这事你迟早得谈。”
岳峰想回句什么,揿了几个字又按掉,抬头看到那女孩巴巴看他:“你住哪,叫辆车送你回去。”
“不去你那儿?”
这话倒提醒岳峰了,他掏出钱包,抽了500块钱递给她:“帮个忙,明儿九哥如果问起来,就说我跟你过的夜。”
那女孩咬着嘴唇:“为什么要这么说啊,明明……没一起过夜。”
岳峰有点烦她:“不肯是吧,那算了。”
“不是不是,”那女孩赶紧摇头,说的有点吞吐,“你不用给我钱,我照你说的做就是了。”
这么说倒是在岳峰意料之外,他看了那女孩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棠棠。”
这名字真心刺耳,岳峰皱了皱眉头:“我问你真名,这名字应该是进了店九哥给取的吧,你以前的名字叫什么?”
“蒋……蓉。”
“那改叫蓉蓉呗,也挺好听的。”
蒋蓉嗯了一声,顿了顿,鼓起勇气问他:“你就这么讨厌棠棠这个名字?”
岳峰愣了一下,他想了想,不知不觉就笑了:“也不是,总之……”
总之什么,他没再说了,蒋蓉也就没再问。
棠棠这个女孩儿,既然以后都见不到了,早些淡忘会更好吧,弄个人整天在他面前提醒着这个名字,牵肠挂肚的,又做不了什么,也没什么太大意义。
说到底,回到熟悉的城市,做普通人该做的事情,就像今天,和朋友聚会、吃饭、谈房子票子车子、认识新的女孩、打理新的生意,一切都靠谱、合理、更接地气儿。
车站里的挂钟显示现在是晚上十点钟。
也不知道是暖气太足还是接近春运车站里人流太多散发更多热量的原因,在这里待得时间虽然长,居然并不觉得冷,季棠棠捧了大杯的珍珠奶茶蜷在一个座位里,隔着四五排椅子看前面的三个盛家人,时不时往嘴里塞一颗花生米儿,嚼的咯嘣咯嘣的。
一共三个盛家人,除了盛影,另外两个是男的。
季棠棠一路远远跟着他们,跟到了车站他们就没挪过窝儿,三个人交流不多,只在买票的时候,提到过几个关键的词:广西桂林、八万大山。
广西桂林,八万大山。
这样的讯息与母亲传达给她的基本一致,盛家的藏身之处相当诡秘,按母亲的说话,是在桂西北,八万大山深处的溶洞里,溶洞的入口是少数民族村寨,由石家把守。
广西的山势及地理环境复杂,自古就是藏身的好去处,传说明初生变,建文帝出逃,就是藏在上思的十万大山深处,让朱棣遍寻无索。
上路以来,季棠棠不是没有想过去寻找盛家的所在,但是无从下手。
首先在于八万大山,广西有十万大山,位于防城港上思县;九万大山,位于贵州高原边缘处,但是有没有八万大山,当地人都说不清楚。所以八万大山的存在与否,本来就是个模糊的概念,而且广西人给山命名,所谓的九万山十万山,只是为了方便区分,并非真的山高万仞以大著称,所谓的八万大山,可能只是一个小山包也未可知。
其次是溶洞,中学地理时就学过,两广云贵一带喀斯特地貌普遍,很多山腹深处的溶洞少为人知,隐蔽性一贯都很强,譬如桂林阳朔附近的银子岩溶洞,1999年才对外开放;湖北神农架境内的神龙洞,1931年当地猎户进山打猎时偶尔发现,后来一直秘而不宣,直到1991年弥留之际才将此秘密告知政府,六十余年间竟无一人发现对比以上溶洞,盛家藏身之处只会更加隐秘,让她单凭一人之力去做如此浩大寻找,困难可想而知。
但是这一次,机缘巧合,竟让她在千里之外的敦煌遇到了原本应该深藏八万大山溶洞里的盛家人……
季棠棠开始动摇,她觉得雅丹魔鬼城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应该抓住眼前这个机会,跟着他们一路南下,她太想知道关于盛家的事情了,尤其是古城及筒子楼的事情发生之后。盛家究竟是正是邪,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如果真像岳峰说的,盛家根本是在为恶,她为什么要牵涉其中助纣为虐呢?
心底有一个声音催促她:快点快点,回旅馆取行李,买票,跟上这几个人……
正要起身,忽然发现盛影她们有了异动,原本互不交流的,现在开始凑在一处低声说着什么,季棠棠不想错过任何有关她们的讯息,她赶紧戴上墨镜,装作是在戳吸奶茶,镜片之后的目光牢牢锁住盛影……
大概5秒钟之后,目光成功输送了过去,季棠棠吁了一口气,她知道现在的自己肯定又是呆若木鸡老僧入定的模样,好在她用上了墨镜奶茶这些道具,不出意外的话,别人注意到她异样的可能性不大。
盛影相对还算镇定,她低着头,把围巾往上拉了又拉,压低声音说了句:“他怎么会来?”
边上的男人也把衣领竖了起来:“不能让他知道我们盛家也来了敦煌,不然他一定猜到是我们杀了他的女人,到时候闹起来,不大好看。”
另一个人冷笑:“他跟尤思约在车站见面,一连两天接不到人,在这找也是正常。我们只要自己不乱,就不会有问题。”
季棠棠心里一跳。
看来,是石家的人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