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西方人,以为自己长了一张跟黑人不一样的脸,圈出了保护区,人人都要给面子——在其它地方可能是这样,但是这里……”
“卫,黑奴贸易,400年,被运到全世界做奴隶,你觉得他们从骨子里,会对白人亲善吗?”
“而且卡隆当时的事,超出了全世界的预计——联合国后来说,四月之殇是二十世纪最黑暗的篇章,最黑暗哦……啊,最黑暗的是天空,星星在一闪一闪……”
卫来不得不打断他:“说保护区的事。”
可可树嘟嘟嚷嚷:“保护区嘛……有支撑下来的,也有被冲破的。其实你保护的那个叫……哦,岑小姐,还挺厉害,我就听说有法国牧师被杀的,躲在教堂里的难民都被杀了……”
卫来低声说:“如果岑今在那里遭遇过不好的事,你觉得会是什么?”
“谁知道,女人嘛,哈,她那么漂亮……”
卫来垂下的手攥紧,晒干的茶叶在他掌心碾成了细末。
蓦地打断可可树,说:“别说了,过去的事了。”
可可树被他喝的一头雾水:“什么……你跟我说什么?咦,卫,你怎么会打电话来?我们聊了吗?刚是我在跟你聊吗?”
卫来说:“如果一个人不开心,总是纠结过去的事情,怎么帮她忘掉?”
可可树说:“加倍对她好咯,逗她开心咯,她现在开心,当然就忘记过去的事了——像我,现在有钱、有老婆、有房子,我就不大记得我没内裤穿的时候了……哈,卫,我有没有跟你讲过,我的第一条内裤,是从一个老头身上……”
卫来砰的挂掉了电话。
他在黑暗中坐了很久。
回房的时候,看到那个海盗,盘着腿坐在晾衣绳下,不紧不慢地嚼茶叶。
走到床边,岑今已经睡着了。
以前他没有注意过,现在才发现,她睡着的时候是侧睡,身子蜷缩在一起,最没安全感的睡姿。
卫来俯下身子,轻轻搂住她,她的呼吸轻缓,长睫的睫尖柔柔触在他唇上。
他觉得,她整个人,像是罩在一个铁壳子里,硬邦邦的没有温度,那些被她的社评骂的跳脚的人这么看她,沙特人这么看她,麋鹿也这么看她。
但只有在这个铁壳子边守的够久的人才知道,这里头住了一个小姑娘,偶尔的,会偷偷出来透气,挺可爱,也让人心疼。
卫来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岑今,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都不重要。”
——
岑今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
醒来的时候,日头偏斜着晃进屋里,四周荒村一样安静,她一时间茫然,几乎忘记了身在哪里。
窗口有人影晃动,抬头看,是卫来在收衣服,腰身挺拔,肩背宽厚——手心忽然发热,昨晚的手感好像还没褪去。
再抬头时,卫来正看着她,说:“你醒啦。”
他收好衣服,大步进来。
岑今下床,说:“这么安静呢。”
卫来笑,他拉过她,轻轻搡向门口:“你自己看,你的四个保镖,铁塔一样站四个方向,这村子一上午,就几乎没人敢出来晃,吵架都不吵了。”
还有那个警察,本来一大早就该回城了,但他冒着扣工资的危险,硬是不走,追着卫来问:“这些人真不抢东西?一会就走?什么时候走?”
卫来回答,等岑小姐醒了再说。
海盗都来了啊。
她那被快艇爆炸炸的四分五裂的、关于“此行是为谈判”的意识终于粘合复位。
要么说女人的思维就是怪呢,她第一反应居然是——
“我就剩一身衣服了,跟海盗去谈判。一谈三五天,人家会笑我每天都不换衣服……”
人家有空笑你不换衣服吗?海盗三五个月就一身衣服吧……
“还有,我穿拖鞋……”
海盗还光脚呢,唯一一个穿拖鞋的鞋子还没你的结实。
她外穿的衣服到底还剩什么,卫来粗翻了一下。
真没了,除了昨天在海里泡完洗了晒干的那套,就剩一条短裤、一条打底,是当初寻思着在海盗船上穿不合适留下的,其它的:披绸、口红、衬衫、吊带、长裤……
都淹海里了。
岑今看了卫来一眼:“本来,我带了一箱子的衣服出来……”
开始了,女人就喜欢翻旧账。